鼬很不自在,有些别扭地挣脱了止水的手。
“我去看看她。”
他走到球场边。在一众女生闪亮的目光里,他径直来到夏月面前,问:“怎么来这边了?等很久了吗?”
“才刚到。今天下课早,就来看看网球部的活动。”夏月抿唇而笑,“鼬打球也很厉害嘛。”
“止水哥更厉害……就是刚才我的对手。”鼬按捺住被她夸赞的开心,告诫自己不要太得意,却仍露出个浅淡的笑,“夏月,稍等一下,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她点头,模样看着乖巧又可爱。认识越久,鼬眼里的夏月就越可爱。
鼬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她在和自己挥手。他觉得自己有点傻,明明等会儿就会再见了,现在为什么一副即将告别似的依依难舍?可心中的不舍是真实存在的,无法被否认。
更衣室里。
鼬飞快地冲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背上网球拍,正打算离开时,却听见有人叫他。
“喂,鼬。”
是出云天马。他19岁,和鼬同级,从前还当过一年高中同学,现在是理学的学生。出云的家族主要经营家用电器,和鼬家里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因此两人也算认识多年。但鼬很清楚,天马一直很讨厌他。
资质平庸的大少爷,自幼就听闻父亲朋友家的天才少年之名,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那无处不在的阴影,因此选择憎恨上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天马啊。有什么事?”鼬冷淡地问。天马时不时会来挑衅,虽然不会真的惹出什么麻烦,但也有些让人心烦;何况鼬现在急着离开,就看他更不顺眼。
“哼,明明只是个15岁的小鬼,却敬语都不用……不过,这回不是来跟你计较这个的。”天马阴阳怪气,扯了扯嘴角,“我妹妹雪乃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辜负泉,就让你好看。”
从前鼬觉得出云天马兄妹只是资质平平,又不够有自知之明,现在他怀疑对方可能脑子有点毛病。
出云雪乃是天马的亲妹妹,和鼬当过一年多的初中同学。至于天马提到的“泉”,应该是指川本泉,也是鼬的初中同学。鼬6岁读小学,10岁小学毕业,花两年读完初中,又花两年读完高中。
对于过去的同学,鼬的记忆不多,更谈不上深厚的同学情谊。出云家的兄妹他熟悉一些,川本泉是出云雪乃的闺蜜,初中的时候曾和他当过同桌,因此也多一些交集。
但是,什么叫“辜负泉”?又关出云雪乃什么事?
“莫名其妙。”鼬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鼬,你喜欢的那家伙,是中国来的留学生吧?富岳先生会允许你和外国人谈恋爱,甚至娶一个外国女人吗?”
出云天马在背后幸灾乐祸地说。
“天才又怎么样,还不是要靠家族荫蔽?真以为凭借一点才能,就可以随心所欲?”天马说得很恶毒,但再恶毒也掩盖不住背后深深的嫉妒,“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人,不会有好下场的,鼬!”
宛如诅咒。
鼬停下脚步。
“天马。”
“怎么,天才又有何指教?”
“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无能却又狂妄自大吗?”
“什么……!”
少年回过头。那以往冷淡却克制的神情,落了一半在阴影里,居然冷漠深沉到可以用“恐怖”形容。他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盯着天马,唇边逸出一丝轻蔑的讥笑。
“自己无能,却没有努力的勇气和毅力,就只能像老鼠一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成天诅咒别人也像你们一样堕落。”他冷冷地说,“像你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正眼相待。现在,你们还妄想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不要来招惹我,天马,还有你的妹妹也是一样。”他警告说,“否则的话,我会让你们知道,失去现在你们所依傍的一切——会是什么滋味!”
“你……你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
“天马,出云家族的事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稳。自己回去好好读一读会社的财报,还有最近几年的新政策吧。”
鼬又抬了抬唇角,眼神里的高高在上和轻蔑不屑,能轻易将人的信心击倒。
“白痴。”
扔下这个词,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九月风还暖,和着阳光迎面袭来,驱散了更衣室带来的阴暗之意。那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少女蹲在球场门口,正用手机拍摄一只睡觉的白猫。她看上去专心致志,都没注意裙摆拖在了地上。
鼬露出一缕微笑。方才的深沉冷漠,眨眼间踪影全无。
“夏月,久等了。”
她抬起头,对他挥手,兴奋地让他看刚才拍摄的猫咪照片。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一下,苦着脸说腿有点麻。鼬觉得好笑,就让她扶着自己走,最后变成了牵着她走。
几片银杏叶落下,叶尖的部分已经染黄。
她轻轻抽手,但他握得很紧。然后,她也就没再尝试了。
夏月偷偷抬眼。她身边的少年比她高大半个头,侧脸映在夕阳里,好似远处如墨青山,挺秀如画。他身上有很淡的沐浴露香气,是清爽的海洋般的气息,淡淡地萦绕在她鼻端。
她牵着他的手,手指一点点挪动,最后改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他看过来了。夏月立刻扭头,正直地目视前方。
手被他扣得更紧了些。十指相缠,亲密地贴在一起。
她的心怦怦跳。他是不是也一样?
“鼬,周五我过生日。就是9月29日那一天。”夏月说,“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
“好。夏月有想去的餐厅吗?”
“暂时没有。”
“那么,就我来决定吧。”
“好。”
【Itachi:止水哥,周五的部活我想请假。】
【止水:知道了,好好约会,早日告白!】
【Itachi:……谢谢,止水哥。】
可惜,他们没能如愿在周五出行。因为夏月的母亲从中国过来,还和她那在欧洲晃悠的父亲一起,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给她好好过一个生日。
夏月苦着脸和他道歉,说她父母也没提前和她说,但两人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他们自己日程又紧,实在不好拒绝。
鼬虽然遗憾,但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地摸摸她头。然后,他化遗憾为动力,给弟弟布置了三倍的作业量,把可怜无辜的弟弟气得要命,差点离家出走。
“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管管哥哥!哥哥自己恋爱不顺,就拿无辜的弟弟出气,太不应该了!”饭桌上,佐助义正言辞地声讨他哥。
富岳板着脸,说:“你哥哥也是为你好。这次数学考试不就考了满分吗?别人想高价购买你哥哥设计的试卷,还买不到呢。”
虽然性格严厉,也从不明说,但富岳心中是很为长子自豪的。
“爸爸——就算不做那么多题,我也可以考满分!我又不是鸣人那个笨蛋!”
“佐助,不要骄傲。”
老派的填鸭教育支持者——富岳,成功地用一句话将幼子气得鼓起脸颊,怒吃一大口番茄炒蛋以示抗议。
美琴笑着给他盛一碗味增汤,怕他噎着。
“鼬。”
“是,父亲。”
“说起来,夏月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你见过他们吗?”
“没有,父亲。”
“也该见见了吧。”
鼬放下汤碗,抬头直视上首的父亲。这位颇具威严的社长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我认为现在考虑这件事还太早了。”鼬说。
富岳嘲笑似地扯扯嘴角,说:“早吗?我还以为你是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被动摇的类型。”
“有些事,还是不要太着急比较好。”鼬答得四平八稳。
富岳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鼬,下次带夏月来家里吃饭吧。我看美琴也很喜欢那孩子。”
“……我会转告夏月的。”
言下之意就是,到底来不来,夏月自己决定。富岳听懂了,好气又好笑地搁下茶杯,张张嘴,到底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佐助。”富岳冲幼子瞪眼,“少发呆,吃完饭就回去写作业。”
一脸无辜的佐助:???
*
“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妈妈见她的第一眼,就是嫌弃她的穿着。夏月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挽住母亲,蹭着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