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张起灵握住了袖子，然后缓缓走近。
“我策马出征，马蹄声如泪奔。”身形交错，又别过。
“青石板上的月光，照进这山城。”他们的动作那样优美而轻柔。似乎害怕惊醒一个长久的迷梦。怕眼睁开而你不在。
“我一路的跟，你轮回声。”解雨臣的动作停了停。
“我对你用情极深。”吴邪清晰地在大屏幕上看到他的眼睛。永远含笑的眼睛。
水光盈盈。然后非常，非常缓慢地流下了眼泪。
张起灵一怔，抬手似乎是想去替他拭泪。
吴邪心痛如绞。
除了温柔低沉的歌唱，现场鸦雀无声。
解雨臣抬手轻挡，执起水袖给自己擦去了眼泪。
吴邪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对你用情极深。
第十七章
节目结束三路人马扑上去献花，南大区的给张起灵，东大区的给解雨臣，运营的给潘子。各种红玫瑰白玫瑰，起哄求合影，众人才恍然回到现实中。过了十来分钟，三人回到MDD席位，卸了妆也换了衣服。解雨臣捧着的花束最大，是嚣张的玫瑰配西洋牡丹，众人夸赞，“花老板好美！好多捧角儿的！花也好配！”
“好像你们买花的钱不会找我报销似的。”解雨臣作不领情状，又展颜一笑，“不过是蛮美的。”
“是是是，最好看了，来喝了这杯。”
“饶了我吧……”
张起灵的出现也引发了一阵尖叫口哨。只有潘子比较低调，默默坐在胖子给他占的位子上，运营团队立刻不依了，歌神歌神地乱喊，还非要把献花动作演它一遍一遍又一遍。全部节目演完众人吃得差不多，敬酒环节也就心照不宣地开始了。已经没有人乖乖坐在椅子上，胖子带领他旗帜鲜明的队伍率先发难，内部先喝翻一圈，再去找总部的支持部门。不时有人被单独拎出来碰杯，吴邪路上碰到吴三省和黑瞎子，也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地痛饮了一番。大厅里抱头痛哭者有之，开怀大笑者有之，唏嘘不已者有之。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到了十点过，该敬的场面酒差不多，各人想回酒店的回酒店，想继续的继续。吴邪已经跟胖子走散了。他老人家在MDD这么多年，见证了不知多少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吴邪决定不参合，早早回去算了。快走到出口时，吴邪碰上了黑瞎子，一脸意犹未尽左手拎酒右手持杯，看到他就笑了，“天真，要回去了啊？”
吴邪点头，见他跃跃欲试连忙摆手，“我们就别梅开二度了。”
黑瞎子笑嘻嘻，想起什么似的，“之前演节目的是你们部门的啊？”
“是的。怎么了？”
“我刚上洗手间看到喝翻了一个趴那儿呢，推也推不醒，要么你去看看？”
吴邪道了谢，赶紧往洗手间走。一进去里面横七竖八的，解雨臣正倚在洗手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走上去，“花？”
已经睡死了。吴邪揽住他扶起来。和以前一样，喝酒上头还会体温升高，睡着了就呈现出冷淡薄情的样子。只是现在头发散乱衬衫也皱成一团，显得狼狈而荏弱。吴邪绕过各种胳膊大腿，携着解雨臣挪出去。他的外套还挂在椅子上，吴邪腾出一只手卷起来，又看到了那束花，玫瑰在西洋牡丹的反衬下如此娇艳欲滴，令人不忍遗弃。吴邪把解雨臣放在椅子上，执起他的手替他穿外套。解雨臣轻靠着椅背，皱着眉。吴邪又替他扣扣子。全身而退还是心碎。
“天真？”
吴邪转头，张起灵正站在他身后，“小哥。”
“Roy？”
“他喝醉了，我带他回去。”
张起灵看了看无知无觉的解雨臣和花束，说，“我来吧。”
酒店离会场大概五百米。张起灵背着解雨臣，吴邪抱着两束花。随着脚步，路灯将身影拉长又缩短。冬季的夜晚清冷而安静，反季节的花朵这样不合时宜，像相爱的时差。他们也沉默着。
张起灵一直把吴邪送回房间，放下解雨臣，说，“我走了。”
“多谢你。”
“不客气。”
“你的花？”
“送给你好了。明天见。”
“明天见。”
等门合上，吴邪转身看着解雨臣，他依然轻轻蹙着眉。吴邪走向床边，替他脱外套，然后是衬衣，解开第三颗扣子时赫然露出了一道快消去的青紫淤痕。吴邪握紧他的领口，不可自已地颤抖袭来，眼泪掉在解雨臣脸上，划出一道湿痕。
次日的部门会议准点开始，霍老大的开场致辞，众人怎敢迟到，还纷纷收拾得精神抖擞。解雨臣进来时胖子啧了一声，说，“小天真，昨晚累坏你了吧？”
“怎么？”
“花花跟阿宁喝的时候拿可乐装红酒，给罚了三大杯白的。今天还起得来你真是功不可没。”
难怪。早晨他是被酒店叫床服务吵醒的，睁眼看到解雨臣已经坐了起来，满脸宿醉后的头痛，身上的衬衣皱得像抹布一样。吴邪最后还是把解雨臣的扣子扣好了。既然解雨臣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继续假装毫不知情。
大秘书点了点人数，跟霍老大说了声，替她开PPT和光笔。霍老大清清嗓子，本来还形态各异的众人立刻正襟危坐，“昨天大家有没有大保眼福耳福口福啊？”
众人纷纷表示太尽兴了。“那就好，告诉大家一个小道消息，我们又荣获了最佳节目奖，奖品是最新款的黑莓手机，恭喜你们，Roy，Leo，Peter。”
一片羡慕与恭喜。“手机已经预装了公司的全球定位系统和邮箱，这样不论你们走到天涯海角，想找到你们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你们。我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哈，至少我挺满意的，不怕你们旷工了。”
众人哄笑。开场白就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开展，讲完年度回顾，霍老大说，“把最新的组织架构跟大家分享下。”
幻灯片一转，原本南大区销售经理的位置现在是张起灵的名字，没太大意外，前三季度的漂亮数字和广州军区的胜利足够铺垫了。“MDD最重视的就是人才发展，大家应该能看出来，去年内部很多人都得到了提升……”
作完开场白和去年业绩回顾今年业绩目标，总裁和人事总监来了，鼓舞了一番士气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接着是各大区的环节。解雨臣没开PPT，直接走到投影前，“去年……东大区发生了点意外，我本人也受了些影响，大家都知道。”他说得恳切而真诚，“万幸有团队的支持和信任，东大区才能渡过难关。没有人能一个人战斗。多谢大家。”他深深鞠了一躬，“今年东大区和MDD一定会否极泰来，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同心协力，都能共同走过，取得我们新的胜利和辉煌。”他的视线扫过东大区的席位，“我很有信心。你们有没有？”
“有！”东大区的喊道。
“我听不到。”解雨臣抬起右手在耳边停了停。
“有！！”
霍老大率先鼓掌，“我也很有信心！”
胖子歪了歪轻声对吴邪说，“我特别佩服花花这个技能。想蛊惑谁就蛊惑谁，谁也逃不出他掌心，除非他自己想放手。你可得好好学学啊。”
年会开完，又放完春节假，新的一年才差不多有了开场的实感。MDD憋了一口恶气要一雪前耻，只待开年。
第十八章
三月初寒意还没散尽，阳光却非常明亮，杭州办楼下樱花翩翩，吴邪走过，风吹落花如雨，落了他一肩。第一季度东大区把去年攒的合同签得七七八八，形势喜人，南大区则大刀阔斧替换了好几个FD的客户，完成情况也不错。吴邪两头跑，基本没在家里住过几晚，想想奖金也就算了。他按了电梯在等。今天有电话会。
“行了别绕了，不就是要折扣吗，我不会答应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声音由远及近。解雨臣左手拿手机，右手拂掉身上的花瓣，边走边说着，看到他笑了笑，“我进电梯了，这个话题不用讲了。这个价格不行就不做这单生意，我还不信死了他张屠户东大区就要吃带毛猪。”
解雨臣收线，“早。”
“早。”
“来开霍老大约的电话会？”
“是啊。”
这个会约了解雨臣和张起灵还有一干东大区南大区销售，当然也少不了他和王盟，会议议题是南京军区集中采购。大概是陈皮阿四带的好头，南京军区一直放出风声也要来这么一出，不过显然风格比较保守，先拿几个品规做试点，服务器给挑中了。以后单个机构的采购会越来越少，整个趋势是大规模大平台，这是MDD人喜闻乐见的情况，标小的话船小好调头的国产品牌和FD就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