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能力又看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了众人心之所向。
此等情景也正是天子想要看到的。
夜珩景在人后忍气吞声,更不敢有什么举动。
他回了府里去,府里的管事道:“殿下,皇子妃她……她今日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去了。”
夜珩景哪里有心思理会,“管她去死,她爱上哪去上哪去,我迟早要休了这贱妇!”
他进了云娇院里,见云娇还在收拾那些金钗玉镯,便气得上前去将那些东西一股脑摔在了地上。
云娇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夜珩景冷冷地望着她道:“你倒是与我说说,你到底还预知到了什么?”
云娇忍着心虚道:“您何不再等一等……”
“只怕是等死吧?”
夜珩景早对她没了耐心,哪里还能信她,只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又出了府去。
云娇见他走了,这才战战兢兢坐了回去。
丫鬟忽然又进来道:“姨娘,皇子妃又派人回来了。”
云娇才受了一肚子气,又不耐道:“她是皇子妃,爱回娘家去就回娘家去,爱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与我说做什么。”
丫鬟道:“可……可她身边那个嬷嬷却带着两个面生的仆妇是往咱们院子里来的。”
云娇顿时拧起了眉,暗骂流年不利。
她正起身想要往外面去避一避,这时那几个老妇已经闯进屋里来了。
“这位就是害得我们皇子妃在这府里有苦说不出的娇娘了。”那嬷嬷冷声说道。
那粗壮的仆妇道:“敢欺负我们林家姑奶奶的,竟是这么个下作人,正好随我们去一趟林家,让林家老老小小都见识一顿才好。”
“你们想做什么?”云娇往后退去,却被她们一左一右钳制住了,直往外拖去。
林氏这次回娘家去,便是做好了与夜珩景翻脸的准备。
只是想到那个害得自己流了孩子的云娇,便一口气难以下咽。
她回家哭诉了一顿,林家疼惜她的老太太便做主让人直接上门去,以皇子妃的名义将云娇给捉到林府来。
等云娇被带到了林府时候,林氏正面色苍白地坐在位子上,见到她便冲过来给了她两耳刮子。
“总算叫我逮住你了……”林氏苍白一笑。
林老太太道:“阿宁,你去休息吧,这个女人便由祖母替你收拾了去。”
林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祖母了。”
她说完便在仆妇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云娇咬牙,心里更是后悔当初对林氏太过手软。
“我家阿宁不仅是我的心肝孙女,也是我林家的脸面,她好不容易怀了儿子却被你这毒妇害了,我林家岂能咽下这口气?”
林家的老太太冷冷地看着她道:“这里有一碗药,给我灌她喝下去——”
云娇来不及反抗便被人按住了。
“你们这样对我,二皇子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尖叫道。
老太太听她这话只冷笑了一声。
那些仆妇粗手粗脚,下了死力将她摁住。
那苦涩的药呛入喉咙,熟悉的味道让云娇双目有一瞬失神。
她这辈子没有喝过绝子药,可上辈子是喝过的……
仔细想来,上辈子她害得别人流产,被人灌下了绝子药,与这辈子发生的一切竟丝毫不差!
可这辈子她分明是和云黛换了命的……
这厢云黛蓦地从梦中惊醒来,这时外边天也黑了一半。
长粟守着她,也不敢吵醒了她,见她自己总算醒了,又端了热茶来给她。
云黛喝了茶后,又与长粟道:“嬷嬷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长粟摇头。
云黛揉了揉眼睛,仍有些没睡醒的模样,说道:“殿下这府邸正是按照从前在暮州时的宅子改建的,这里正是我从前住的稚水苑呢。”
长粟一听,便仔细打量了一圈,颇是中肯道:“这地方看着不大,却是也算是精致。”
云黛点了点头,又说:“我原先怕极了这地方,总觉得住在这里不是个吉利的事情……”
她不好与长粟说什么梦,便换了个说法。
“那您还要过来瞧瞧?”长粟又疑心道:“我瞧您方才睡着时一直嘀嘀咕咕,难不成也做了个不好的梦?”
云黛摇头,“倒也不是,我方才做的梦颇是奇怪,梦里倒是一帆风顺的很。
我在梦里还是杏村里的小村姑,只是我既没有不小心掉进水里去,也没有碰见过殿下,而是直接到了京城认了母亲,然后……”
“然后怎么了?”长粟难得生出几分好奇来。
她扶着云黛起来,又在云黛身上披了件立领衫子,搀着对方往外走去。
云黛眼中露出几分茫然道:“然后我便梦见自己去寺庙上香的路上遇着一群面貌凶恶的匪徒了……”
长粟甚是无语,心道这算哪门子的一帆风顺。
“……那太子妃还是忘了这梦吧。”
云黛点了点头,这梦也只梦了一点,还叫人摸不着头脑,她便也没当回事儿。
第83章
年后, 正月里, 天子咳疾缓和了许多, 出门的时候却不防摔了一跤,竟摔破了脑袋。
天子昏迷了一天一夜, 叶清隽便守了他一天一夜。
等天子醒来时,叶清隽按着太医的吩咐给他喂了热汤,他才说道:“朕好似梦见了你的母亲……”
叶清隽敛眉不语。
天子叹了口气, 又道:“你去吧,朕要休息一会儿了。”
“您好生休息, 儿臣告退。”
叶清隽替他盖好了被子, 便又离开了天子寝殿。
叶清隽前脚刚走, 天子便让庞德贵扶他起来。
“扶朕去书房, 朕也是时候立下遗诏了。”
天子无法上朝,朝中的事务便都是太子代为处理, 夜珩景便装病在府中不出。
只是这日他却忽然得了天子传召。
他听了太监所言,忙进了宫去。
天子躺在床上睡着,夜珩景来之后, 庞德贵便将天子唤醒。
天子缓缓睁开眼来,看向夜珩景道:“东西带来了吗?”
夜珩景神色愈发惶恐,他跪在床前,慢慢地从袖口掏出一枚印章,双手递呈过去。
天子伸手接过,这正是先前丢失的太子印章。
“好孩子,父皇既然没有治你的罪, 就说明父皇从未怪过你……”天子虚弱道。
夜珩景听了这话,眼睛也隐隐见红。
“父皇,为什么?”
他显然不是在问天子为什么不怪他,而是在问天子为何最后选了叶清隽。
天子道:“因为他比你与大皇子都更为合适,朕为你留了一条活路,却不希望你不清不楚的。”
天子并非一味的偏宠叶清隽,他选叶清隽,自然也是深思熟虑才做下的决定。
单靠着他对慕贵妃的情意,并不能让他如此决定。
天子看向夜珩景,“你私下里曾联系过武卉将军,这些事情瞒不了多少人……”
夜珩景动作顿时一僵。
“你可知,这件事情太子也是知情的,可他也并未借此在朕面前告发了你,可见也是给你留了余地,你如今还要问朕为什么?”
天子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从前犯的错,朕都宽宥了你,只是从今往后,你只有一条命,明白吗?”
他这一番敲打对夜珩景是极为深刻的。
夜珩景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去。
叶清隽在天子书房中处理一些奏折,有小太监将二皇子去过天子寝殿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的神色亦没有任何变化。
“退下吧。”
小太监这才离开。
片刻,叶清隽放下了手边的奏折,往天子寝殿走去。
这时天色昏沉下来,屋里头点了灯,却仍是晦暗不明。
天子见叶清隽进来,便将他叫来床边,道:“朕阖眼那日,蒋贵妃也会同朕一道离世,对于蒋家来说,也算是个弥补……如此,你的前路也不会再有障碍。”
叶清隽道:“儿臣知晓了。”
天子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失望之余却难免欣慰。
叶清隽和他另外两个皇子不同。
他与夜珩景先前的那一番话,便足以叫夜珩景对自己感激涕零,可叶清隽却始终待他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存有防心,往往都不为所动。
天子收敛了心思,又交代道:“朕知晓你是回来讨债来的,只是你日后还需留你兄弟一条生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