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尘稳了一稳,摊开湿漉漉的掌心。老太监会意,歪歪嘴,提醒人把桃花扇坠快快呈
慕轻尘将其拿在手心掂了掂,翻过来翻过去的端详,确定就是常淑那块无疑,冷漠地质问着:“哪来的?”
老太监记挂着常淑的叮嘱,不敢说“是长公主殿下赏赐的”,吞吞吐吐着:“是……是,是……”
是了好半天也没“是”出个甲乙丙丁来。
几步开外的常鸢急了:“我看是你们偷的,皇姐的东西你们都敢觊觎,统统不要命了。”
亦小白就怕常鸢急躁,劝道:“冷静,把话问清楚再……”
常鸢搡开她的脸:“先打几板子,若依旧嘴硬,全都拖去慎刑司!”
“不不不,三公主殿下饶命啊!”老太监跪行到她脚边,央求着。
两边的奴才们也不闲着,同他一起,连连告饶,哭喊声此起彼落,一浪高过一浪。
楼上听完全过程的常淑:本宫的好妹妹呀,从小就扯本宫后腿!!
“那你说,桃花扇坠究竟何处得来!”常鸢垂下头,眉眼处盈满不容抗拒的威严。到底是天家的孩子,不怒自威啊!
老太监果断选择以退为进:“……是太医院院首林渊大人赠于奴才的,他和奴才都是辽东人士,算是同乡,在宫里相遇免不了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他扯了个谎,然并不是随意胡扯,有经过深思熟虑。
第一,林渊每日都来宝风阁走一遭,无聊时他与林渊聊过两句。家住何处,本是哪里人,早早就问出来了。常鸢若要查证,基本资料不会错。
第二,林渊是太医院院首,医术首屈一指,最得主子们信赖,且来宝风阁的太医总是他一人,说明长公主最恩惠他。由此,赏他一两件贵重东西不足为奇。
第三,长公主悄悄来宝风阁的事,除了他们这些在宝风阁内当差的,只要初月姑姑和林渊知道。若慕轻尘找林渊对峙,他也能秉着护住长公主的心思,认下那些谎话。
啊哈哈,简直完美!
老太监太佩服自己了,这等聪明才智白糟践在他这太监身上,换做一皇子,准是个夺嫡的料!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此计划表面看起来□□无缝,实际有一漏洞——林渊能否如期待那样默契配合呢?
事实证明他不会!
就在老太监话音敲地的那一刹那,他背着硕大的药箱、顶着硕大的脑袋,跨进了宝风阁的地头。
猛地一抬眼,看到了人生恶梦慕轻尘!其正直勾勾地瞪他,像要把他食肉寝皮一般。
与此同时,院内还有数十名奴才,或站着或跪着,有的脸上还有泪。对了,三公主和三驸马也在。
他停住小短腿,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宝风阁何时如此热闹过。
常鸢不跟他磨叽,蹙眉问他:“你是……辽东人士?”
林渊傻傻点头:“嗯呐!”
“可曾赠过这老太监东西?”常鸢指着慕轻尘手中的桃花扇坠,又指了指老太监。
林渊:……
他现在立在门楣边,慕轻尘坐在廊芜下,之间的距离少说有两三丈,根本看不清慕轻尘手中的物件,顶多看到粉色的玉坠穗子悬过慕轻尘的指缝,摇摇摆摆。
“老太监说你和他惺惺相惜,送了他一样东西。”
惺惺相惜?和一个太监?
送他东西?还是粉色的?
林渊:“!!?”
他有点糊涂了,转眼看向老太监,其一双忧郁迷离的黑眸,汇有晶莹的水滴……活脱脱的饱含深情。
林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噫……
他都一把岁数的人了,这老太监竟然对他起了龌蹉心思,还在主子们面前胡说八道,污蔑他送定情信物!
老子才不认!
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常鸢近前,跪趴着,愤懑道:“请三公主明察,微臣洁身自好,和太监绝无私通之嫌呐!”
私……通?
老太监:“???”
常淑:事态的发展出乎本宫意料!!
第72章 弱娇驸马上线
桃花扇坠意义非凡,常淑赏赐给老太监自然舍不得, 但人一辈子不就是在取舍之间徘徊吗?
当主子的喜欢聪明的奴才, 不喜欢精明的奴才。老太监偏偏是后者,常淑怕他从中使坏, 将林渊偷偷在宝风阁为她请平安脉一事, 卖给别宫的主子娘娘。
这世道,谁没有见钱眼开的本性。
届时, 有心人把这事添油加醋的说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极有可能说:长公主凭啥要偷偷摸摸的?因为肚里的孩子是野种呗!
引发的后果简直想都不敢想, 慕轻尘非用火油把屋子给烧了不可, 然后带她进屋,与她同归于尽。
她早先的目的再单纯不过, 无非是怕慕轻尘脑子没痊愈, 疯魔起来做出不可理喻之事,伤到孩子就得不偿失。
毕竟孩子是她们生出嫌隙的根源,其出现仿佛一根救命稻草,或许能给这份感情赋予新的生机。
她是舍出命也要护住的。
用扇坠拉拢老太监, 一是提醒他收收心闭上嘴, 二是告诉他,本宫欣赏你, 给你咸鱼翻身的机会, 可千万要把握住。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慕轻尘阴差阳错找来了宝风阁, 两三下的功夫, 就成功带偏了事情走向。
差不多快偏到西南边陲了!
常淑摁住两侧的太阳穴,揉啊揉,揉啊揉。
她问初月姑姑:“本宫……要不要出去,阻止这场闹剧。”
初月姑姑连连摆手:“公主,有战斗就会有流血牺牲。”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时候舍弃老太监了。
常淑于心不忍,思忖几许,认为老太监还是有抢救一下的必要。
初月姑姑赶忙拉住她,再劝道:“您听奴婢一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太监为您而死,是无上荣耀,等他死后,您好生安顿他的家人便成。”
“可是……”
“没有可是……”初月姑姑看着常淑长大,最不忍心她受委屈。这个当口出去,肯定被炮灰。既然她们没暴露,那就甭去主动淌浑水。
“诶?公主您听好像没声了?”初月姑姑忐忑至极,险些忘记呼吸,少顷又有些急,俗话说得好,“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总归惹得人心底毛毛的。
常淑:能有声吗,老太医和老太监惊爆凄美爱情故事,多吓人!
院子里,开得稀稀落落的几朵花,在潮湿的风里摇摆,像是披头散发的老姑娘。
常鸢和亦小白良久回不过味儿来,尤其是常鸢,她长在幽幽深宫,见过父皇因或大或小的事处置臣子,也见过娘娘们因或大或小的事处置奴才。
至今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多言,更不多问。今日倒好,成主角儿了,脚边跪有两人非等她裁决。真真是身陷囹圄,难以脱身。
一筹莫展之下,她向亦小白眨巴眨巴眼,再看向慕轻尘,好似在等待她大发善心伸出援手。
不想慕轻尘置若罔闻,默默仰头望天,喃喃自语,我是想查清扇坠子的来历,但不想卷入中老年黄昏恋呀。
老太监率先打破沉默:“林渊,你……你忘了吗?”
他朝林渊挤眉弄眼,提醒他长公主在二楼,你配合我给长公主打掩护。
林·老实人·渊觉得他在给自己暗送秋波,抛媚眼。
靠!调戏!绝对是调戏!
他受不住的啐了老太监一口:“你个老阉驴,不要脸!”
怎么无缘无故骂人呢!太监半男半女不假,可也是有尊严的。老太监情绪渐渐激动,尖锐的声线打晃得厉害,庆幸的是职业素养一直在保持,没被满腔怒火冲昏头脑,嚷嚷道:“就是你送的!就是你送的!”
“不是不是!”
“长公主将扇坠赏赐你,你又转送给我的。”老太监真想撬开林渊的头盖骨,看看里头装得是不是泔水。简单的认下他编得谎,事情就了了,非要闹出大动静来不可,还扯上私通了,想得美!
“你铁了心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是吧!好,随我去见圣上,一切请圣上定夺!”
圣上哪有时间理会此等小打小闹,老太监打赌他不敢去,拍拍胸脯,死死咬住话头:“去就去,身正不怕影子斜!”
林渊:我去你奶奶个嘴儿!
“好啦!”常鸢被他们吵得头昏脑涨,暴脾气蹭就上来了,堵住耳朵吼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