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无情【CP完结】(59)

很快我就发现,杨从白是真的不想再跟我说话了。

手机再没有了那些嘘寒问暖的消息,可我还有话没跟他说清楚。

夏天的时候杨从白听了我的话,带可可去见了伍忆桐,告诉她那是她的妈妈。可在那之后,我却没有从可可那里听到过关于妈妈的什么。

也许她还很懵懂,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许她很在乎,但我并不是她谈论妈妈的对象。我这个“爸爸”要怎么办姑且先放到一边,毕竟她眼前还有一个爸爸。但是把那个“妈妈”推到她面前的人是我,我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而杨从白却告诉我,这一次,我猜也包括以后,他都不会再那么做了。

这不应该由他来做决定的。

至少,不应该由他一个人来做决定。

我觉得自己很蠢。他手里有一张致命的牌,而我手里有的只不过是他那一点舍不得。

现在他要把他的舍不得收回去了。

亡羊补牢一般,我开始了拙劣的挽救。

我发消息给他,说明天气温会回升,想让他给可可穿我买的那件裙子,可是他不回复我;我问他要那天他做的糖醋鱼的配料,说想给悠悠做,但是他毫无反应;我说想中午一起吃饭,可是来的只有苏哲。苏哲说科室里新来了两个实习生,都是女孩,一大早就被二区的护士长给训哭了。

“杨从白怜香惜玉,中午领她们吃饭去了。”

我把汤倒进饭里,拿筷子使劲搅了两下。

“那你怎么不去啊?”

苏哲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得陪你啊,不然你多寂寞。”

“……你还挺惦记我。”

我心里气不过,扒了两口米饭,嘴里含糊不清地问苏哲,“实习生漂亮吗?”

他挑了挑眉毛,“当然漂亮。年轻学生,怎么会不漂亮。”

靠。

“那跟蛋挞西施比呢?”

苏哲笑道,“比当年伍忆桐还漂亮。”

我猝不及防,猛地咳嗽起来,饭粒呛到气管里,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恶的苏哲还在那开怀大笑。要不是我实在咳得难受,我真想把他塞到桌子底下揍!

“你啊,”他笑够了,意犹未尽地拿筷子朝我点了一下,“今天我请了。”

“……那我谢谢你了。”

谢谢他没有让我白出这个洋相。

下午回来上班,我又发消息给杨从白,我说我今天可能得晚点走,问他能不能帮我接一下悠悠。我心想,就算他不想理我,大概也不至于迁怒悠悠。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方阿姨的电话。

“小于啊,杨大夫今天加班,不回来吃了哦。说要给悠悠烧鱼,吃糖醋的?”

“……不用不用!没事方阿姨,我能准时到!我自己接就行了,不麻烦您了啊!”

他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明明是他搞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现在却摆明了一副要冷战的姿态,真是笑话!我欠他一个亿吗?!

他不讲道理!

我跟杨从白居然已经讲不通道理,这还真稀奇。

我一肚子的怨气,铁了心不再找他,后半夜却收到他的短信,说要临时出差。

他说可可和猫猫已经送到杨勋那了,他只是通知我一声。

他这个时间发短信给我,又不说是去哪,又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屏幕一次次变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想问问他去哪了,更何况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但是我犹豫了一早上,还是什么都没问。

谁让他之前不理我的。

况且他也没有必要跟我报备什么行程,他能想到要告诉我一声,也只不过是因为可可。

早上去上班,一进办公室就听见他们谈论起昨天夜里的新闻。隔壁t市发生了特大爆炸,伤亡惨重,我是早上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的。周远迪说家里一切都好,让大家不用挂念。

“火还没扑灭呢,高速都限行了。”郝梦放下手里的豆浆包子,打开电脑,“我刚才在电梯里听医院的人说,现在已经开始往那边派医生增援了,这个时候去真是……哎?!于经理!”

我去走廊打电话,但是杨从白的手机已经没人接了。

我挂断,又重播。郝梦跟出来问我,“于经理,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说完这话,郝梦自己也愣了一下,“……不是吧?杨大夫呢?”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又没告诉我。

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我知道我是躲不开了。

没解开的题,早晚都会再遇上。

就像这通打不通的电话。

当年大地震,附属医院支援灾区,当时是林万青带队,杨从白也去了。应该是苏哲跟我说的,那时候很多人想去,但在校生卡得很严,只给了一个名额。那在当时绝对算是一件大事,我们都很关注,也都挺挂念的。

我记得杨从白到灾区之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但是我没有接到;我也回了电话给他,但是没有打通。

可我不记得后来怎样了。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和杨从白已经很少见面也很少联络,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在谈恋爱,能分给其他人的精力不是太多,也可能是因为当时发生了另一件事,后来占据了我太多的记忆,以至于每当回忆起有关那场地震,就都是关于它的。

我记得当时校园里铺天盖地的横幅和海报。按照林万青的遗愿,他的遗体甚至都没有运回北城,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千里之外被轰轰烈烈地歌颂。

那原本是曾是关照过我的人,我很想对林悬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那时候我们早就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所以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他跟他说些什么。

我猜他一定也已经听得够多了。

我跟大多数人一样,最终只沦为一个普通的看客。

回到现在,我大概已经能猜到当年杨从白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他在灾区看到那些毫无征兆的毁灭和生死离别,他可能有话要对我说。

午饭过后我去找苏哲。

办公室里还有别的医生在小睡,苏哲在给窗台上的花浇水。他看见我,放下水壶,擦了擦手。

“我猜你也该来了。”

“……”

他笑了笑,“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上去看看。”

“上哪?”

苏哲带我去了天台。

我从来不知道附属医院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奇迹般地躲过重重高楼,有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能远远望见学校。

那个我留下了太多回忆的地方,我以为我早就已经离开了。

“昨天我睡得太死了,没接到电话。”苏哲双手插在白大衣的口袋里,他跟我一样,也望着那个地方。“对不起啊,杨从白家里有小孩,本来应该是我去的。”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看到苏哲做低姿态,难免觉得有些惊悚,“你干嘛跟我道歉啊?”

“哦,我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

“……”

我顿时有了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就好像那些我对杨从白无法定义的感情,在苏哲的面前,早已无所遁形。

好在苏哲并没有继续调侃我。

“今天是杨从白的生日。”他说。

我当然记得。

“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我刚才看过星座运势了,他这周福星高照,应该立不了大功。”

“……”

他居然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我语气很坏,“我会担心他?!”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

我无言以对。

清澈的寒意里我们隔着一段沉默,天上的云彩随着看不见的风挪动了脚步,阳光倾泻而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等你这个问题等了好久了。”

阳光和风里我们并肩而立,我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也只是我的错觉。

“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苏哲。

天空中有群鸟飞过,他的声音在这喧嚣里变得忽隐忽现,“本来你们天各一方,也相安无事,他可以瞒你一辈子的。”

是啊。

本来是这样。

可是我给苏哲打了那个电话,求他给朱彦的小孩看病帮忙。

然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