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他想问题的出发点跟我天生就不一样,他不差那点钱。
杨从白跟我,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我特意挑了好的,贵的,我觉得虽然奢侈,但是一两晚我是还负担得起的。还他一个人情,也很值得。
可是他又说不要了,他说想陪悠悠。
确实,他那么忙,如果不是因为白悠悠,他也不会多留一天来找我。
张爱琳小朋友生日在即,周末我跟悠悠窝在家里为小寿星准备礼物。
悠悠已经画了一张内容很丰富的贺卡,但我是个俗不可耐的大人,必须花钱才行。靠着沙发,我抱着悠悠,悠悠抱着平板,我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意见总是达不成一致。
忽然有消息跳了出来,是梓墨发了一张照片。我点开一看,照片上梓墨拿着一杯奶茶,肖晴叼着一根烟,两个人挨在一起,开心得不行。
我也笑了,“周远迪呢?”。
梓墨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他在拍照啊!”
我想都不用想,周远迪现在肯定是一张臭脸。
梓墨播了视频过来,我真是好久没看见他们了,又展示了一下悠悠,几个人海峡两岸,激动成一团。我问肖晴怎么跑回w岛了,还悄无声息的,“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贷啊?”
但说实话,其实我心里是有点害怕的,甚至还脑内过她是不是得了绝症。
“呵呵,公司年底没给我加薪,我一气之下就把公司给炒了!”
幸好幸好!
肖晴还说她打算先在w岛逍遥半年,然后再慢慢找工作。我知道她之前那份工作很辛苦,虽然高薪,但真是拿命换的,能停下来歇一歇也好。
画面外传来周远迪的声音,“我说你玩够了就早点回吧?要让姚若晨等到什么时候啊?”
“呵呵,你嫌我在这碍眼啊?”
“学姐你不要听他胡说!”梓墨一副娘家人模样,“谁稀罕他等啊?他姓姚的应该飞过来给你下跪!”
“呵呵,他还是留在那边好好相亲吧。”
又是周远迪的声音,“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他要是有对象他还去相什么亲啊?”
我怕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会影响两岸关系,只好尝试着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我说,“我见到杨从白了。”
果然,那边一下子就安静了。
悠悠放下手里的积木,好像要听我说什么。
“年前他来这边出差,找我吃了个饭。”
梓墨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飞飞,你还真是烂好人。”
周远迪又跟他唱反调,“人家于飞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好吧。”
肖晴磕了下烟灰,“哦?那你们吃得怎么样?”
“爸爸晕倒了!”
悠悠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他老爸的丢人经历,引得叔叔阿姨们好一顿心疼和安慰。当然,心疼和安慰都是给白悠悠的,对我只有无情的讨伐,批判,和责令整改。
梓墨又说,“这下你可欠了他不小的人情。”
谁说不是呢。
只听周远迪忽然问,“之前朱彦带孩子去北城看病,是你给帮忙联系的?”
“是啊,你也听说了。”
“春节拜年的时候聊了几句。他说你给他联系了一个师兄,我当时还以为是杨从白呢。”
“不是,找的苏哲。”
“噢,我说呢。”
周远迪虽然只跟苏哲有过一面之缘,但显然印象深刻。
梓墨拿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珍珠,似乎很替我庆幸,“幸好你还认识别人,不然真的要去找杨从白了。”
是啊,不然就真的要去找他了。毕竟那是朱彦,我总不能为了一点无聊的陈年旧事就选择袖手旁观。不过我虽然是跟苏哲开的口,可结果却没什么两样。没有去找杨从白,更显得我在意那点陈年旧事了。
我说杨从白过几天还要再来出差,我打算好好招待他一下。毕竟朱彦看病,再加上他上次来我又晕倒,不好好谢一下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梓墨也点头,“这倒是应该的。”
半天没说话的肖晴忽然开口,“那你和杨从白,现在关系还算不错?”
“算是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
可是梓墨很不屑,“那是他杨从白趁人之危,白捡了一个可以表现的机会!”
周远迪忍不住了,“你说话非得这么难听吗?”
“我说话哪里难听啊?他做的难看我才说得难听!”
“杨从白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好吧?”
“你清不清楚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很清楚!当年他给飞飞戴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现在跑来卖什么好?!”
“什么叫跑来卖好啊?你这就是小人之心!……”
这个节奏我太熟悉了,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平淡无奇的校园往日,我夹在他们家常便饭一般的争吵里百无聊赖地劝解,“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为我吵了……”
如今梓墨对杨从白的所有看不惯,都是因为我。这就跟他毫无条件地力挺肖晴一样,可以不问是非,不讲道理。
即使当年我们是那么崇拜杨从白。就像周远迪说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都清楚。毕竟从一开始我们三个参加篮球队,杨从白对我们就很照顾。
我又想起第一次体能训练,那天姚若晨美名其曰看看你们这些新人身体素质怎么样,真是把我们三个给累惨了。我猜他最想练的其实是梓墨,只可惜梓墨被肖晴收去当了助理,被保护得很好。训练在晚上最后一节课的课后,安排在了南操场,跟宿舍楼要走一个巨大的对角线。晚上有不少学生和教工家属在操场跑步走圈,场面非常热闹。
当时姚若晨让我们绕着操场跑圈,我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圈了,只记得我跑到最后半条小命都要没有了。可恶的姚若晨还离着老远冲我大吼,“于飞你往里去,别挡路!”
跑完全程,踏过终点那一刻我差点一屁股瘫下,被后面伸过来的一只手一把给捞了起来。
杨从白的臂力真是大得惊人。
他叫我先走一走,别急着坐下,他说完就走开去看周远迪了。
梓墨跑过来递给我矿泉水,他觉得很抱歉,说当初把我拖去报名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
我也没想到啊!
周远迪表示他也没想到,他灌了半瓶矿泉水之后开始质问自己,“我有这时间我干点儿什么不好啊?我怎么这么贱啊?”
梓墨马上双手合十,面目虔诚,“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了!我觉得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插刀小队,你们说好不好?”
我和周远迪异口同声,“不好。”
捱到训练结束,我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宿舍楼真的好远,梓墨忽然说,“飞飞要不我背你吧?”
我吓了一跳,“啊?”
“我怕赶不上热水澡。”
梓墨既想洗澡,又不肯丢下我先走。周远迪有点不耐烦了,“就你这小身板你背得动吗?把于飞摔了算谁的啊?”
“飞飞这样很辛苦的好不好!”
“那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背他回去。”
“哈?!我担心你体力不行!”
“担心个屁,再跑两圈也比你强!”
插刀小队的第一次内讧,我心如死灰,“你们不要再为我吵了……”
刚好雷凡路过,他故意学着梓墨的强调说,“周周,我好担心你体力不行!”说罢领着几个体特生扬长而去,留下一阵哄笑。
“可恶!”梓墨对着他们的背影挥拳。
周远迪倒是很无所谓,“我觉得他w岛普通话说得是越来越好了。”
“好个屁!”梓墨愤然。
我举起瓶子喝水,心想反正也赶不上洗澡了,不如再歇一会儿。可我放下水瓶的时候却发现杨从白已经站在了面前。
“你们要回宿舍吗?”他问我们。
“对!”梓墨可怜兮兮,“不过要熄灯了,学长,下次早点结束吧!”
他笑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他说完就一路小跑不见了,留下我们面面相觑。
周远迪问,“等什么?”
梓墨一脸理所当然,“等学长啊!”
“等他干什么?”
“学长叫你等你就等啊!”
“那学长叫你死你去不去啊?”
插刀小队的第二次内讧,我一点都不想说话。
两分钟后杨从白把车开到了操场门口,彼时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周远迪和梓墨不知道在吵什么,但是吵得不亦乐乎;我靠着铁丝网瘫在一边,非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