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思贤喜欢的粉白樱花款,她抱着叶思栩又蹦又跳:“天啊,哥!你也太好了吧!这要一千五呢!”
叶思栩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让我叔听见了,要教训我们了。”
“哦!”叶思贤宝贝地拿着耳机,悄悄问,“哥,你最近涨工资了啊?”
“嗯。”叶思栩将自己从风月剧场换到清光大剧院的事情简单一提,“等发工资再请你吃大餐。”
叶思贤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夸他:“我哥就是最棒的!”
叶思栩浅浅笑着:“去睡觉吧,我也睡了,别在家里用了,拿学校去。”
“知道了,谢谢哥!”叶思贤蹦跶一下。
回到房间,叶思栩拿出要送给秦越鸣的钢笔。
长方形的黑色描金笔盒握在手中有几分分量。
可是要怎么送给他呢?
明天去吗?趁着叶思贤在家,去那边住一晚?
叶思栩纠结起来。
第二天,叶思栩照旧前往剧场上班,出门前他交代了叶思贤和叶明康,今晚不回家,顺便带上那一只钢笔。
今天要重点排练《失明》里姐姐“星月”的戏份。
作为弟弟的“辰辰”和姐姐“星月”有一部分对手戏。
排练厅,辰辰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发脾气,因为他昨天请求星月给自己带一本漫画册,星月却给忘了。
辰辰认为星月就是不关心自己,感觉自己备受冷落,两人争执。
星月站在辰辰的房门口,趁着他们的父母不在家,便指责道:“你知道爸爸妈妈为了你的事情,操碎了心吗?不就是一本漫画没带到!你现在反正看不了,没买就没买?发什么脾气?”
辰辰压抑的心情被她激怒,既委屈又愤怒地拍着面前的桌子:“可是你昨天明明答应我的!答应的好好的!你如果做不到,可以不答应我!你既然答应了,你就……你就必须要做到!”
“我答应了我不能忘了吗?”星月闯进屋子里,站在失明的辰辰面前,“你再过几天就十八周岁!仗着自己受了伤,就要全家人围着你团团转,你知道妈妈为了你的前途你的未来,常常以泪洗面吗?!”她对着舞台,大声又无奈地质问道,“你的世界一片黑暗,却还要将别人一起拉进深渊吗?”
眼睛上贴着膏药的辰辰听到星月的声音近在眼前,又带着怒气冲冲,便也站起身来,对着她的方向道:“那跟你不给我带漫画册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关系啊!”
姐弟俩各执一词,忽的听到屋子大门打开的声音,星月哼了一声,冲出去,留下辰辰愁苦而纠结地慢慢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闷头呐喊:“是我要拉着你们进入这痛苦的深渊吗?我自己亲身体验了这漫无边际的黑暗,明明只希望所有人……所有人都不要同我一样,经历这可怕的、无穷尽的、惨痛的路程啊!”
“停——”
叶思栩刚说完台词,还没有从辰辰的情绪中出戏,乍一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有些恍惚。
倒是星月的扮演者陈若凡走过来,和他站在一起,又帮他将眼睛上贴着的白色膏药取下来,紧张地轻声道:“阿叶,我完蛋了。”
叶思栩有几分迷茫,等眨眨眼适应了灯光,才看到方亦南拿着保温杯站在李放身边,指着陈若凡道:“你,整个状态还不如他放松。”
这个“他”特指叶思栩。
叶思栩心道:难怪陈若凡这么说,原来是方亦南一直在,可他因为看不到,反而不觉得紧张。
可是下一秒,叶思栩也浑身一怔,血液似凝结一般。
因为排练厅靠墙的一排座椅上,居然大马金刀地坐着个秦越鸣!
他怎么来了?刚才也看到自己的表演了?那岂不是……好丢人的……
叶思栩绝望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脖颈和耳根开始蔓延热意。
第18章
乍一看,叶思栩还以为自己眼睛被挡住太久,出现幻觉,可当他与秦越鸣幽深的视线撞上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信这真的是他本人了。
大秋天,秦越鸣照旧是一件宽松款的黑色T恤,搭配黑色的长工装裤,颇有些设计感的款式,显得腿格外长,靠坐在椅子上,眉目是一贯的深沉。
叶思栩忙低头认真思索:他怎么会突然来?
难道就是因为上次在医院,自己同他说了他来看自己?
不对不对,他怎么会莫名其妙来看自己呢。
叶思栩看着面前正在和陈若凡说戏的方亦南,应该是来看方导的。
可是为什么会到排练厅来看他们的戏啊?不应该在方导的办公室?
叶思栩无地自容,恨不得遁地而走,右手握着左手手腕,神情呆滞地站立,宛若一只呆头鹅。
虽然今天是准备去见他,但他突然出现,弄得叶思栩心绪不安。
渴望看他一眼,又极为担心像之前在风月剧场一般,叫有心人看出苗头,于是叶思栩只能压抑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
等方导为陈若凡拆解过一部分的动作,又对叶思栩说了两句,大抵意思是,已经足够入戏,但不要这么入戏。
叶思栩没听明白,但是有点怕这位方导,只闷声点头。
结束时,叶思栩眼尾看到方亦南和秦越鸣坐在椅子上聊天,他忙去拿自己的包。
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来自一个陌生手机号。
“我今天来清光找方老师办事,一会儿一起走?”
叶思栩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快速敲入回复:去哪里?
他握着手机,拿出自己的水杯猛灌了几杯水。
秦越鸣听着方亦南在说叶思栩的表演模式,眼睛时不时落到他的身上去。
排练厅的白炽灯下,年轻的男孩子单薄的身体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似乎看不出关节般,随意而松散地握着透明的水杯,白体恤的圆领落下来,露出平直纤细的锁骨……
还未褪去青嫩的脸颊上充满了胶原蛋白,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的柔光。
年轻,青葱,生嫩,简单,纯粹……
秦越鸣能想到一切美好的词汇,都适用于此刻的叶思栩。
而当他那鸦羽般的睫毛蒲扇,黑漆漆的眼眸偶尔匆匆一瞥望向自己时,局促与小心之中显出一种神经质的敏感。
“越鸣?!”方亦南不满地喊他一声。
“咳。”秦越鸣回神,“老师您说。”
方亦南站起身,往那小孩儿瞅一眼,再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学生,指了指他:“你啊。你程老师说的一点都没错,你迟早也得走上假公济私的路子!”
秦越鸣看方亦南说完便走了,心道:我倒是想光明正大地假公济私,可这小白兔,指不定被我给吓跑,我还是得等着他自己慢慢来。
看一眼手机,秦越鸣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回复道:“去吃饭,你请。”
发完这短信,秦越鸣就见排练厅对面的男孩子动作极快地打开手机,看到消息的瞬间,似乎不安地顿愕了一下呢。
秦越鸣心道:他这简单而直接的反应,可真能把人哄得心情愉悦。
叶思栩直瞪瞪地瞅着小心,又下意识地遥望他,却见他已经站起身。
他抓住自己的包,看一眼在收拾东西的陈若凡和孙老师,等秦越鸣走出去之后,也低着头,做贼心虚般地跟出去。
吃饭就吃饭,不怕的!
叶思栩的勇气,就仿佛夏日午后的阵头雨。
在站起来跟出去的那一刹那,噼里啪啦热烈喧嚣,一看到站在门外等候自己的秦越鸣时,顿时如雨后芭蕉萎靡不振,垂头耷脑。
他见秦越鸣双手都斜插在裤子口袋中,冷淡地瞥望自己一眼,登时小心翼翼起来,左右四顾,似乎怕叫人认出来。
秦越鸣看这白白软软的小兔子低眸踌躇不已,便道:“我已经跟方老师说,我认得你。”
“啊?”叶思栩有一瞬疑惑,双眸灼灼闪烁地游移道,“这样……好么?”
声音可真是轻柔,如一阵春风拂过耳际。
秦越鸣见他始终不敢与自己对视,手足无措地拽着双肩包的一侧背带,耐心道:“当然,如果你觉得说认识我不太合适,那我就……”
他尾音微微扬起来,双眸盯着叶思栩,听他低声解释:“不是的么,不是这个意思。”
叶思栩则在想,他好像是误会自己了,忙抬眸,可怜巴巴地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