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琴是邻居家的笨蛋弟弟，自己的幼驯染，无话不谈的朋友，体贴关怀细致入微的亲友。
是暗恋对象，没有他就不行，却希望他比自己更幸福。
不在自己身边的孤独，日日夜夜的思念。每天有多么渴望听见他的声音，见到他的笑颜。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十八年的情感已经忍不住要喷涌而出。
但不能是现在。
“我不认为真琴前辈会因为这个受到影响。”怜这样说，“真琴前辈本来就很努力，这件事会是他的动力。”遥也只能点点头。但真琴远没有众人心中那样完美，或许对他太过了解，才明白他的敏感与脆弱。不是动力而会是压力。为了能和自己一直在一起，一定会更加没日没夜，会弄巧成拙的。直觉告诉遥压力过大不是好事。自己没有权力乱了他的心神，毁了他的未来。
身边的人不知为什么都那么按耐不住，或者说都看不下去，比自己和真琴都急。一切等到他考完试吧。
“七濑君和橘君？”天方老师出现在门口，真是救星。“这么晚了你们还在教室？”
“嗯，刚刚遥去了社团活动室，我们马上就回去了。”真琴松开遥，语气缓和温柔，以程式化的笑脸跟老师打招呼。
“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哦。我先回去了。”
“恩，天天老师再见！”一脸纯良无害，与刚刚判若两人。
老师走远了，气氛尴尬起来。真琴低垂着头，遥看不清他的表情。
“真琴，你喜欢江？”明知不可能，但还是问了。
“不是。”
“那生什么气？”
“对啊。我没有资格生气。遥和女孩子在一起什么的，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抱歉，遥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我……不该那样吓你，不该干涉你，不该说那些话。”
“抱歉啊，遥。我这个人在瞎期待什么啊……”慢慢坐在地上，语无伦次道着歉，双目无神，双手抱头，痛苦地抽搐着。
渔船消失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世代生活在海边的人们都是大海的儿女，或许是大海想念他的孩子了，太过想念以至于想把他们永远留在身边吧。
卖金鱼的爷爷温柔地摸着真琴和遥的头，告诉他们，金鱼的寿命很有限。要下海去捉好多好多的青花鱼，回来之后才能送给他们一些更漂亮的金鱼。他对着岸边的真琴和遥挥挥手，哼着小曲走上渔船，却再也没能回来。
消息很快传开。遥飞奔下石阶冲进真琴家，看见真琴瘫坐在院子里，对着金鱼的墓抽搐发抖。上前把他抱进怀里，任他用眼泪鼻涕把自己衣服弄得一团糟。
真琴，别怕，我在。
那时的真琴，还可以哭出来啊。
现在这个情形，遥怕被一拳打飞，只好怯怯地拉起真琴的一只手，是真琴每次拉他出水的姿势。真琴回握住。
“虽然不太清楚状况，但我对江没有那种感情。”
“我去找她，只是受她所托帮她修改稿子。仅此而已。”
“毕竟我不像你那样花钱买，不帮忙说不过去吧。”
“我的私事，真琴可以管的。”
“诶？遥知道我花钱买了？”真琴抬起头，“果然渚还是靠不住啊。”
“渚很靠的住，你太低估我的视力了。”不管怎样，笨蛋弟弟这点还是没变的。
“遥不要笑了，好羞耻。”
“真琴，我在看着你哦。”
我知道你最喜欢我看着你。
“真琴的位置谁也替代不了。”
窗子开着，一阵冷风吹来，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十二月，岩鸢早已入冬了。
“已经入冬了，地板很冷。但是遥的手很温暖，让我感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真琴把手拉的更紧了，“呐，遥，再这样……一会儿吧。”
好。
七濑遥雷达，又正常了。
“别太久，小心感冒。”
不管怎样都会答应的。因为你是笨蛋弟弟啊。
第二天早上，遥早早醒来，坐在被窝里发愣。直到熟悉的敲门声响起，自己的屋门被拉开。“起床啦，遥。诶，遥起来了？”
“嗯。”
没有变呢，真是太好了。
“需要给你什么礼物吗，今年圣诞。”遥装作漫不经心。
“硬要说礼物……遥可以陪我半天吗，就当是给我的礼物了。”
别用这么平常的语气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啊混蛋。
平安夜的下午，两人坐电车去了县里。浓厚的节日氛围包裹着甜蜜的恋爱气息，恋人们挽着对方手臂欢声笑语。道旁树上彩灯一闪一闪，店铺内外圣诞节的彩饰熠熠生辉。
“遥，你看，街上好像只有我们是两个男生一起逛呢。”
“怜和渚，还有宗介和凛，他们也在的话就不止我们了。”往年圣诞都是大家一起过。虽然也很开心，但私心更想和真琴独处。
“说实话，遥答应陪我出来逛街，我很吃惊呢。遥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这种节日。”
确实不喜欢。但真琴在身边，视野里就只剩这一个人，怎么会多呢。
考试临近了。学校上下死气沉沉，只是陪考的遥身处其中也难免受到这种压抑氛围的影响，将近一个月与真琴的交流只剩早晚安。真琴不想让人担心，永远努力表现出得心应手的样子，还劝慰别人不要有压力。嘴角勉强上扬又耷拉下来，遥都看在眼里。
欢声笑语传入耳中，熙来攘往的人群几度把遥与真琴挤开。还是有心灵感应存在，真琴会在人群中停下脚步回头寻找自己。想像往常那样拉着真琴的手，又觉得有些不妥。
“遥？”遥看着真琴伸出的手，“我拉着你走。”
患得患失反反复复。不知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他。如果根本没有打算永远在一起，那么暂时性的温柔宁愿不要。真正到了必须分别的那天，会舍不得。
不敢拉上那只可能会松开的手。习惯了他手掌的纹路与温度，有朝一日被狠狠甩开，会无所适从。
不敢看真琴的表情。不断有人从两人的间隙中走过，低垂着头的遥被被挤得更开了。遥皮肤虽好，但容易受刺激。一阵风吹过，脸颊生疼。天阴下来，可没多久就会下雨或下雪。没带雨伞因为真琴一定会带。遥把外套裹紧了些。
真琴取出雨伞，握住伞柄，把另一端递给遥，“不想拉手也没关系哦。”遥抓住雨伞的另一头。
遥盯着真琴宽阔的后背，一步步走的很慢。
“遥只要不松开手，我就不会让遥走丢的。”
遥松开手。站定，看着真琴。真琴回过头。
“如果我松开手了呢？”
真琴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原本答应出来就是缓解真琴的压力，遥有些后悔引出这样的话题。
“如果遥松开手，天涯海角也要把遥找回来。”
遥上前一步重新拉着伞。
两人慢慢走在人群中。灰蒙蒙的雾气淹没了树木和彩灯，潮湿的水汽让遥看不清路。
但没关系。
那个人，就是光。
“遥，这件怎么样？”真琴拿着一件军绿色大衣。半途下起了雪，两人进服装店看衣服。
“我记得真琴有一件。”遥接过。
“我是买给遥的哦。”
“那不就撞衫了？”
“能和遥撞衫我很开心哟。”
或许是被四处弥漫的恋爱氛围感染。真琴上前走了一步。
真琴，真的很高大啊。
“遥，我……”
“真琴……”
“这不是真琴吗！”冷不防一个尖利的声音把粉红色的气泡戳个干干净净，作为替代，一个满头粉毛的家伙搂上真琴的肩膀，“还有遥！”
“贵澄，好久不见！”真琴把刚刚的话忘个一干二净，也搭上贵澄的肩，“今年我生日你正好不在岩鸢，没见到面真可惜呢。”
“是啊，真可惜，不过我有给你邮寄礼物。”
“已经收到了，我超喜欢的。”
“真琴，你还买不买了。”真琴的时间可不是这么好耽误的。
“啊抱歉，遥觉得这件可以吗？”
“……不好看。”不认为真琴穿着好看的衣服自己穿就合适。
“我来给遥选，遥相信我的品味吧。”遥看了看花枝招展的贵澄，思考再三决定还是跟着真琴的品味走。
“遥，这件怎么样？”真琴拿着一件卡其色大衣。这种颜色自己确实没有。不过，式样……真琴真的很不擅长给除他自己之外的人选衣服呢，或者他本来就不擅长给任何人选衣服，只是，一切衣服都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