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六公主的模样的确是不大像他的,至于像不像贤妃,他就不大知道了。
贤妃死了十几年了,他早就记不起来贤妃长什么模样了。
心中有疑惑,李泓便将加封贤妃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唤来了七杀暗卫,让他们去调查当年贤妃之事。
李斯年得知李泓开始调查贤妃的死因,让罗生暗卫引着七杀暗卫去查他布下的东西。
没几日,七杀暗卫便查清楚了原因。
贤妃的确与人私通,那人是个侍卫,贤妃至死不曾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被谢家女打死后扔在乱葬岗。
那个侍卫便替贤妃收了尸,还为贤妃立了个亡妻之墓。
至于六公主是不是那个侍卫的孩子,侍卫要死没有松口,说他与贤妃根本不曾苟且,只说六公主是天家子孙。
七杀暗卫说完,李泓气得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扫在地上。
他一番真心待贤妃,登基之后也没有忘记贤妃,给她追封,宠爱她生的女儿,然而贤妃回报他的竟然是与人私通?
李泓气得吐血,想让七杀暗卫将他皇陵处贤妃的衣冠冢毁了,可贤妃到底是上了玉碟的人,他根本不能这样做。
老黄门又奉上了茶,李泓一连喝了几盏,强压下心头怒火,道:“就说玄明说了,贤妃生辰八字与朕犯冲,若葬在一处,于朕不利。将她的东西挖了,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暗卫应是。
李泓揉了揉眉心。
贤妃尚能这样处置,可六公主呢?
若是他与六公主验血,岂不是像天下人说,贤妃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李泓闭了闭眼,道:“至于六公主,以后不许出现在朕的视线里。”
暗卫一一去办。
贤妃的事情暗卫们办得极其隐秘,外界根本不曾得知原因,只以为她与天子八字不合,才被迁出了皇陵,连带着素日里颇受天子宠爱的六公主也跟着吃了挂落。
这样的借口旁人信,六公主素来心细如发,自然不信,她求见李泓,皆被宫人挡在了外面,连李泓的面都不曾见到。
见不到李泓,她便打听了李泓的日程安排,在李泓去昭阳殿的时候冲出来,李泓勃然大怒,将她狠狠叱责一番,禁足在宫殿不许外出。
六公主被内侍们拖回自己的宫殿,彻底失宠的狼狈模样传遍皇城。
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见李泓厌弃六公主,便待六公主越发敷衍起来,每日送过来的饭菜不是凉了,便是馊了。
六公主含泪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直至这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少年一身积冰色衣裳,端坐在轮椅上,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一般清俊无俦。
梦醒之后,六公主疯了。
.......
长公主府。
罗十三将六公主的消息告诉李斯年。
李斯年彼时正在挑弄着琴弦,余光扫过罗十三微蹙着的眉头,道:“怎么,觉得我行事太过毒辣?”
罗十三道:“不敢。”
这样害人于无形的手段,让他一个暗卫出身的人都不寒而栗。
李斯年轻笑,道:“贤妃本就不爱天子,天子为她在皇陵立的衣冠冢,怕是让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与他私通的那个侍卫........”
李斯年抬眸瞧了眼罗十三,似笑非笑:“你不是早就将他救下了?”
罗十三眸光轻闪。
李斯年继续道:“至于咱们的六公主,她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我的小翁主。她既然招惹了,想来便做好了被我报复的心理准备。”
李斯年的手指拂过琴弦,空灵的琴音响起,桌上燃起的檀香聚在他周围,越发衬得他出尘胜仙,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起。
美景美琴美少年,面前的一切般般入画,罗十三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总算明白,安宁翁主为何说李斯年是谪仙面容修罗心了。
一曲终了,李斯年道:“杨奇文的事情如何了?”
罗十三连忙道:“杨奇文位列三公,廷尉不敢对他用刑,他拒不认罪,目前仍在僵持。”
“嗯?”李斯年眉梢轻挑,道:“廷尉那帮人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废物。”
罗十三安静立着,没有说话。
普天之下,也只有李斯年敢这样说廷尉了,毕竟李斯年害死的那帮人,让最为擅长追凶查案的廷尉半点原因也查不出来。
李斯年打开鎏金的熏香炉,从中挑出指甲盖大的熏香块,用帕子包了,递给罗十三,道:“这是我新挑弄出来的,不知效果如何。”
“你且在杨奇文身上用上一用,若他仍不吐口,便给他喂点盐水。”
罗十三想起被李斯年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林昌,在心里默默为杨奇文鞠了一把同情泪。
罗十三拿着熏香块离开。
李斯年弹奏了一曲凤求凰。
琴声欢快缠绵,李斯年闭目而弹。
忽而有些想念他的小翁主了。
华京城的这些人的手段委实上不得台面,竟不能分一分他的思念之心。
第66章
如果得知李斯年这般挂念自己, 程彦多半会与罗十三一样打个激灵。
毕竟被李斯年挂念的人,都被他弄死了。
当然,其中也有没死的,但下场是生不如死。
比如生母被抹杀, 自己被天子厌弃的六公主, 再比如其他疯疯傻傻的人。
被李斯年挂念,可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此时的程彦并不知道李斯年在挂念着自己, 她彼时刚刚抵达边关。
李淑得知程彦到来,放下手里的活儿, 出城接程彦。
程彦是私下来的雍州, 扮做了信使,衣裳灰扑扑的, 头发随便扎着, 白/嫩/的小脸也用尘土故意涂住了,掩饰着倾城国色。
看到多月未见风尘仆仆的女儿, 李淑拉长了脸,长眉微蹙,道:“你怎么来了?”
不仅来了, 身边还没带几个人,行踪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了, 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程彦笑眯眯地去挽李淑的胳膊, 撒娇道:“想娘了, 来看看你。”
李淑凤目微眯, 斜睥着程彦。
程彦见李淑有些动怒,便不敢造次了,连忙收起了玩笑之心,改口正色道:“有人要害兄长。”
她身边的人都是心腹之人,母亲身边也是,但母亲身边的心腹之人,其中有没有杨奇文安插的人,她便不知道了,便没指名道姓说杨奇文,只说有人害李夜城。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周围人的脸色:“他要兄长与数年前的镇远侯一般,不明不白死在边关。”
她的声音刚落,众人面上皆是一惊,纷纷询问她那人是谁,并没有被点破阴谋的慌张。
难道说杨奇文安插的人不在母亲身边?
程彦心中疑惑,李淑眸中骤冷,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程彦颔首,跟着李淑往城里走。
雍州城是防御北狄的第一座城池。
边陲之城,远比不上华京的繁华,只有高耸入云的城墙或许能与华京一较高下——为了抵御北狄的侵扰,这里的居民把所有的钱财用在了建造城墙上。
这里的城墙异常坚固,与周围的嵩山峻岭相互呼应,曾无数次将北狄南下的铁骑拦下。
北狄的人总是无功而返,便让华京城的很多人生出一种错觉,北狄也只能在关外抢掠一番,根本不可能打到华京城下。
这也是杨奇文决定害李夜城的原因之一。
在他看来,李夜城的存在,不过是能与北狄打几场胜仗而已,改变不了两国对峙多年的格局,除掉李夜城,对大夏的影响并不算大,毕竟北方有城池,有险关,北狄打不过来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
北狄如今的首领颇有野心,他的目标并不只是在大夏边关抢掠一番,他渴望中原大地的繁华,渴望大夏九州的广袤,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边境用兵,且攻打的都是险要城池,并非像以前那般,只攻打物产丰富的几个地方。
可惜,这样的道理,沉醉在歌舞升平中的华京城的人并不明白。
程彦心中叹息。
骑马走在路上,她发现这里的居民也与华京城大不相同。
他们的身材更为高大,气质更为悍勇,让人不难想象,一旦北狄入侵,他们便能放下手中的活儿,提起武器与北狄拼个你死我活。
这里的日子,比安逸的华京城艰难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