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华淡淡一笑，道
“母后你总是给父皇上疏，咒自己过世。儿臣听闻，觉得蹊跷，便来瞧瞧。”
我一听，觉得有趣，道
“怎么……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杨丽华淡淡的说，
“以儿臣对母后的了解，这不像母后的作为。儿臣以为，定是发生了什么，母后才会如此做……”
……
我叹了口气，杨丽华道
“如今看来……母后却有苦衷……”
杨丽华的声音里有些许微不可闻的颤抖……
我虽是眼睛不好，可是我的耳朵却很好，我敏感的察觉到了异样，道
“……你是在难过么？”
杨丽华微微一笑，道
“儿臣并非草木，怎会无情。”
“……你不恨本宫么？”我问。
杨丽华叹了口气，道
“儿臣也想恨您啊……可是时间这东西，真的太可怕……如今看到您……就算是想恨……儿臣也恨不起来……”
我一听，心里暖了不少，总归还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真的恨我啊……
“可是娘，一码归一码，儿臣也是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杨丽华语气一转，道
“儿臣此来，是为了尽孝。但……先帝之事……”
“不要说了……”我也声音渐冷，道
“这件事，本宫不想回忆。”
杨丽华听我如此说，淡淡一笑，道
“……也是，母后依旧没有变。”
“杨梅，”我道，
“将乐平公主安排住在离本宫最近的偏殿，本宫要时刻都能见到她。”我道。
“是。”杨梅回禀。
第462章 八月会
排云殿的日子过得平静，日出日落，周而复始。
虽然看不见，但是这样也好。心无旁骛，可以肆无忌惮的想着，若是能回到过去，回到在随国公府的日子，心里也会快乐吧……
我让人把排云殿整修，把我的寝殿修成了北阁的模样。在排云殿不远处，开了块地，让宫人们帮我种花。
到了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就种什么花。
每每闻到花香，总是那么惬意。
当年在平阳，杨坚曾托杨素送了我一个香囊，我让杨梅把香囊找了出来。种出了新花，便就晒干，放到香囊里，戴在身上。
我让杨梅把软塌放在了院子里，我靠在软榻上，身旁有花香，暖阳洒在身上，纵使看不到，偶尔听到远方西海的波涛，偏殿里阿大念经的木鱼声，心思便就静了下来。
我总是会看到当年独孤府里惬意的生活，爹在舞剑，娘在弹琴，炉生青烟，缥缈悠长。
我听到陀儿的欢笑声，我们追逐打闹，高熲跟在我们身后，无奈又宠溺的笑着……
我看到在独凤堂的雅座里，我们谈天说地，杨坚一双凤眸，即使隐藏，可仍是不住的看着我……
甚至被硬塞进般若寺，杨坚对我淡淡的温柔，也记忆深刻，弥足珍贵……
这样惬意的日子，我看到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永远都不够，永远都不够我回忆……
……
我抓着那香囊，不知为何，就算杜蘅有毒，我最喜欢的仍是杜蘅……
杜蘅花……
迷醉芬芳，隐藏的香气一旦沉寂，便无法逃脱，无法忘记……
好像罂粟，即使有毒，也让人如飞蛾扑火般，不惜代价，想要永远将其戴在身边。
远远的，我听到有欢笑声，好似是有什么喜庆的事情要发生。
“娘娘，您身子不好，回寝殿吧。”杨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合时宜的清冷。
“宫人门似是很高兴……有什么好事么？”我淡淡的问。
有脚步声走近，檀香气扑面而来，阿大道
“今日是八月会，团圆的日子。宫中每年都会给宫人半天假，回家与家人团员，或是出宫拜庙会，游灯。这还是母后下的懿旨，怎的自己不记得了？”
“原是八月会啊……”我的心思有些游离……
原来今日是八月会……
举家团圆，共同赏月，确实是个快乐的日子……
阿大在我身边坐下，沏了杯茶递给我，道
“只是今年八月会，父皇在洛阳，大兴便就清冷了些。”
我淡淡一笑，抿了口茶，没有多言。
“不过母后，可是想出宫看看？”阿大问，
“早年间没有这习俗，也是父皇登基之后才兴起的。如今民众喜爱过节，正好去看看民间的八月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何？”
“出宫……么？”我并没有这计划，听到她如此说，不免有些心动。
“母后有多久没出宫了？难道不想出去看看么？”阿大见我犹豫，劝道。
“……”
“娘娘，公主殿下说的对，自从皇上登基，除了偶尔两次，您再未出过宫……”不知何时，姚期也出现在一旁，劝我道
“臣常常看到娘娘仰望翱翔天空的鸟儿，想必娘娘心里也是希望能出去的吧……”
“……如此也好，”我淡淡一笑，
“出去走走……”
“是。”阿大和姚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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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想穿什么衣服呢？”阿大帮我梳了个简单的垂发髻，问道。
“……穿什么……”我闭着眼睛，眼前是那日在独凤堂，自己和独孤陀大闹的模样，
“要不……穿卡夫坦吧……”
“是。”阿大领旨，将卡夫坦拿来，她停了停，好似用手摩挲这那衣衫，声音骤冷
“娘，这……莫非是那日……”
“……”她的话让我浑身一凌，睁开了眼睛
“是。”
“呵呵，”阿大冷冷的笑，道
“母后，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帮我穿上吧……”我道。
“……”
阿大没有说话，我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哽咽，片刻，她幽幽道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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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八月会，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我不想引起注意，我只带了阿大，杨梅还有姚期一起，前往大兴。
尽管秋日将近，可今日依旧艳阳高照，天气好得很。
即使是我的眼睛，我仍是可以感受到点点的微光。
沿途车马很多，似是许多人要进京。
我听到人们的欢声笑语，孩子们开心的叫着，女人们闲聊这家里的琐事。
沿途路边的茶肆，男人们饮茶，谈天。即使我看不见，就算是想象，也可知这景色的美好。
“娘，大兴马上到了。”阿大道，
“今日车流多，耽误了些时辰，否则上午便到了。”
我淡淡的笑着，说
“无妨，与民众在一处也挺好。热热闹闹，有些人气。”
阿大的声音有些清冷，她顿了顿，道
“明日，儿臣便回府了。儿臣会寻驻守京畿的禁卫军送母后回仁寿宫。”
……
我感觉阿大坐的远了一些，我心下微凉，却也不想强迫她。半晌，我点点头，淡淡的笑着，道
“好。”
……
寂静……
窗外的嘈杂声，欢笑声不断……
可是一时间，心情却不复从前了……
前一秒，我在努力的融入这世俗的欢笑，可是下一秒，我便被冷水浇醒……
原来，我依旧在月宫，只能看着他们欢笑，可是那简单的快乐，永远不属于我……
我叹了口气，释然一笑，道
“传本宫懿旨，今日，你不是乐平公主，本宫也不是皇后。你我只是母女。”
“……”阿大似是有些惊讶，半晌，她深吸了口气，道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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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架在大兴城走的很慢，堵了起来。驾车的姚期道
“夫人，人流太多，我们要等等。”
“……”我应声睁开眼睛，想了想，道
“那我们下车走走……”
“不行，”阿大道
“母后身子不好，又有腿疾，无法走路。”
我不甚在意，笑言道
“那让姚期背我。”
“是。”姚期回禀。
言毕停下马车，走进车厢，将我伏在了背上。
杨梅下车放下了车镫，扶着我们下车。阿大无奈，只得跟了下来，她扶着我，我心里暖暖的，附到她耳边，悄悄到
“不要唤我母后，叫阿娘。”
我听见阿大的呼吸轻轻一窒，无奈又有些气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