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不信佛的,他毁掉了大周境内几乎所有的佛寺佛像,可是不知为何,却独独留下了这尊。
我走上前,却发现了什么东西垫在佛像脚下。
我眯起眼睛上前,将烛台凑过去一瞧,发现是一块白色绢帕的一角。
这是什么……
我疑惑的放下烛台,小心翼翼的将那方绢帕抽了出来。
这!!
我震惊的一颤,猛地回头。
殿门紧闭,除了我,并没有人在殿内。
我急忙将手放在胸口,极力抚平自己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是……
这分明是我当年拖宇文邕送给普六茹坚的绢帕!
上面绣的“平安”二字仍是清晰可见!
这方绢帕如今布满了血迹,似是有人拿它包扎过伤口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这方绢帕会在这里!
明明,明明当年何洪珍给我看的就是这方绢帕,以此证明自己是普六茹坚的人,可这……为什么会在宇文邕的寝殿内……
我突然觉得一团混乱……
这血迹,像是喷溅上去的……是宇文邕的么……
我回想起他每每咳嗽都会拿起来捂嘴的绢帕……似也是素净的纯白色……
难道……难道他……没有给阿延……?
那何洪珍到底……到底是谁的人……
那当年齐国之事……
我突然心间一团乱麻,心惊胆战……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延知道多少……他若是知道宇文邕一直带着我绣的绢帕,会不会误会……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这绢帕的存在?
何洪珍是他的人,也同样是宇文邕的人?
普六茹坚的心思深沉,他的心里像明镜一样。这么多年了,若是他在意的事,只要大仇不报,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忘记的……
怎么办……
我该去问谁呢……
李娥姿?
不……她无关紧要,她不可能知道……
对了,这方绢帕是谁放在这里的?
……
阿史那悉昙!她是最后一个来过这里的人,若不是她放的,那她至少也看到过这方绢帕……
可是她已经死了……
可恶……
我突然眼前浮现了阿史那悉昙得意的冷笑,似乎是在宣告自己小小的胜利。
我的手颤抖着,将绢帕攒在手心,紧咬牙齿,心里的恨意骤起。
这些人,死了也不让人安心……
他们知道已然奈何我不得,因此才会用这种小伎俩来干扰我,来动摇的我的意志,来扰乱我的心绪。
若是我因此而大费周章的四处打听,或者是坐立不安,那不正顺了他们的意?
我冷着脸,心下一横,将绢帕拿到烛台边,焚之殆尽。
宇文邕,不管我们之前有多少恩怨纠葛,只愿就此别过吧!
我没有睡,也是睡不着,就像当年那样倚靠在衾席旁呆坐到天亮。
被燃尽的绢帕碎屑落在我的脚边,乌黑一团。我心想着,阿延从未跟我提起过这绢帕的事,宇文邕也从未提过。何不就让这件事就此而过,全然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要如此,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
她当年那个本该送给阿延的绢帕,竟然偷偷的被宇文邕扣了下来,并且随身携带了这么久
以阿罗对阿延的了解,如果这件事让他知道,就算她是无辜的,却一定会引来不可估量的血雨腥风……
因此,一定要销毁
先销毁了再说
第323章 半解
“阿姊!阿姊!”
宫人们在帮我梳妆,便听到殿门口传来独孤陀焦急的呼喊声。
“怎么了?”
我见他面色不善,问道。
“快随我回正阳宫一趟吧!”独孤陀拉起我便想走。
“嘶……”
我疼的倒吸了口冷气,皱起了眉头,踉跄着差点跌倒。
“阿姊……你这……”独孤陀急忙问道。
“无妨,”我摇摇头,额间冒出了冷汗,问道
“怎么了?”
“是长兄!”独孤陀无奈的愤恨到
“他听说阿姊在宫中遭遇了些许的不平,这大清早还没有早朝,就把姊夫堵在寝殿里了。把阿五都吓哭了!”
“什么?”我惊讶道,却又觉得如此做颇符合独孤罗的性格。
“我偷偷溜到朝会上去看了,大臣们都在议论呢,说是大舅子和妹婿打起来了。”独孤陀道,
“现在昭玄兄还在劝呢,姊夫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也不知道长兄会不会冲动做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独孤陀说着慌张的拉住了我的袖口,
“阿姊,你可千万去看看,别让长兄连累了我们全家啊!”
我拍了拍独孤陀的肩膀,让他安心,继而对宫人说道
“去正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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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抬着轿撵,浩浩荡荡的狂奔而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竟是赶到了正阳宫。重臣们已然在天德殿等候多时,已些许躁动不安。
我未作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寝殿。
李德林,郑译刘仿,甚至还有杨素皆等在寝殿门外。
李德林倒是一如往常的淡定自若,缕着胡须若有所思。刘仿和郑译则是面面相觑,低头讨论着什么。而杨素则是站在最后,双手附在身前,些许的惴惴不安。
“夫人到了!”
是郑译最先发现的我们,急忙改变了脸色,殷勤的朝我而来。
“夫人您可算是来了,这殿内都乱成一锅粥了。”刘仿在一旁道。
我有些尴尬,这大殿里之所以会“乱成一团”,与我可是脱不了干系。
“夫人,”李德林走了过来,对我作揖,说道
“无论如何,还是先让左丞相上朝才是,如今朝政繁重,怕是耽误不得时间。”
我未曾答话,而是摆了摆手,让寝殿门口的所有人全部退后,防止他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独孤陀上前扶住我,带我来到了殿门前。
“普六茹坚,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你便别想踏出这大门半步!”
独孤罗的声音由殿内传出,毫不掩饰怒火灼烧。
“我妹妹这些年待你不薄吧,我们独孤氏可曾亏待过你?你这三天两头对我妹妹冷言冷语是什么意思?”独孤罗怒道
“上次你冷待我妹妹,我没找你算账是因为她确实有些鲁莽,给她个教训,我这里也就算了。这次你生什么无名火?我妹妹做错什么了?那阿史那悉昙不该死么?那尉迟氏仗着先帝喜爱,欺负我外甥女不该杀么?我妹妹要是滥杀无辜,我也生气,可她这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一个男人,让女人为你去杀人,你到头来还蹬鼻子上脸的欺负她,你凭什么!”
独孤罗猛地一用力,抓起了普六茹坚的衣襟,将他拉倒了身边,怒目而视。
“你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我告诉你,我才不管你有多少道理。老子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这是我妹妹!我只关心我妹妹有没有受委屈!当年她受过什么罪,你不知道,可是我确实亲眼看着她去受那些苦!我可是再忍不了我妹妹再去遭一趟罪!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这荣华富贵算什么?要不是为了保命,你以为我妹妹稀罕你这天家荣耀么?别以为你们结了婚,有了孩子,她就要永远臣服于你,若是你对不起她,我替她告诉你,我们独孤氏不伺候了!!”
独孤罗一把推开了普六茹坚,只听见他向后踉跄了几步,似乎是被高熲扶住了。
“卫国公,你少说两句吧。别以为只有夫人难受,左丞相也不好受啊!”
高熲劝到。
“他不好受?他能有什么不好受的?他一个大男人,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到头来还要怪自己的女人嗜杀,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独孤罗怒道。
“卫国公,纵使你有不满,也可以好好跟左丞相讲,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扰的阖宫不宁?”高熲道。
“他是左丞相没错,可是我说的是我们家的私事儿。论辈分,他还是得叫我一声长兄。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护,用不着尊什么礼数!”独孤罗吼道。
“……长兄……”
一声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不要叫我长兄!”
“……长兄……”普六茹坚仍是坚持道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给您一个交代,但是现在马上要朝会,耽误不得,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