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据宫中的线报,这件事秀竹是传过消息的,但是似乎并没有成功,皇上似乎是有意压下来的。”
“这事,有什么大碍?”我有些不明白宇文邕的想法,他如今最要防的,就是宇文护。可是,这件事宇文护就算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而且只要阿大出宫,宇文护便立刻能知道,似乎宇文邕做的是无用功。
“奴婢……不知……”梅子抿了抿嘴,说道“所以……秀竹她似乎并没有……”
“……”我一听她似乎想为秀竹求情,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秀竹如今是我心中最为痛恨之人,而我为了当今局势,似乎也不能立刻除掉她,这口气不出,心中愤懑至极。我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她并没有怎么样?无论她是什么出身背景,无论她是否得到过母亲的优待,但是她却……”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早晚要她的命……”
“夫人……奴婢听姚诀说……大公子并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我见她似乎还想解释,抬手厉声阻止了她
“听着,这件事现在全当没发生过。阿大必须回宫,而秀竹也必须跟着阿大回宫,这样才会一切恢复如常。这些日子在府里,你负责安抚好她,别让她有了别的心思,听到没有!”
梅子见我真真动了怒气,似乎也不再敢多言,她低着头,恭敬说道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办到。”
咚咚咚。
我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我心中突然一惊,我似乎说话有些过了,没有注意到这里是北阁,而不是东阁。今日心中烦闷的紧,不免有些懊悔。梅子见有人敲门,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她便急忙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姚诀站在门口,见梅子开门,恭敬的说道
“回禀夫人,大公子已经醒了,马上就到。”
我心中有些异样,普六茹坚在家里,从来不用下人通报,不知今日,为何突然潜了姚诀来报。我似乎感到了什么,不想见到他,于是命梅子扶我起来。
“既然阿延要来,那我便先回去了,旧伤复发,需要医治。”
“夫人……”姚诀似乎有些意外,想挽留我。
“告诉阿延,我没事,很快便好,就不用他来探望了。戌时我便来接替他。”
说罢没等姚诀再言语,便在梅子的搀扶下离开了北阁。
第118章 往事
普六茹忠一躺,便是将近一个月。转眼便到了三月下旬,虽然严寒,但是嫩柳出芽,蚊虫也渐渐滋生。这种天气,对于重病的病人最是难熬,怕他血气加速,或者感染其他病状。因此除了一日三遍擦拭全身之外,还要日日用藿香、佩兰和苍术用不同比例调配好的熏香点在房中消毒,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
这几个月,普六茹整日日来,尉迟氏有时跟着,有时则是普六茹整独自一人。我虽然对尉迟氏本人没什么意见,但是一想到她是尉迟纲的女儿,心里总是说不出的不快。只是如今,有求于人,更不能再得罪普六茹整。我每次见她,便只能相交之前更为热情了些。我自己尽量让一切觉得自然,却不知她心中有何感想。
而对于秀竹,我却没有刻意限制她什么,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如往日一般,只是派人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一方面,不想让普六茹坚意识到我已然知道了他与秀竹同处一室的事;另一方面,也是防范秀竹因为我的态度转变,而有了别的想法,毕竟我派了梅子去安抚她的情绪,就是希望她还能如往年一样,至少不可以背叛普六茹家。更重要的是,如今时机未到,她的命还要留着。这些账,只能暂且帮她存着。有朝一日,一起清算。
自从那日之后,她便在没有机会单独接触普六茹坚,普六茹坚自己似乎也有意的疏远着她。这虽然让我心中略有安慰,却更为生疑。他刻意的回避,让我更是心绪难平,难道他们那日真的有了什么?
这几个月,我的心情一直不能平复。我每每惊醒,总是梦见暖心斋的那双木屐。我梦见他跟她说着情话,一句一句,都是他曾经对我立下的誓言。他轻抚着她的面庞,轻啄着她的嘴唇,搂住她的腰,褪去她的外衫……
每次醒来,我的眼角总是湿的。醒着的时候,不让自己流泪,可是每当独自一人,便在梦中,也要放肆一把。总是这样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早晚有一天,我会疯掉的。幸好每每我休息的时候,他都是在照顾普六茹忠,不在我身边。这样也好,否则我一定会忍不住跟他吵起来。如今这番情形,互相回避着,也好过相互争执,否则无论多么意志顽强之人,也会支撑不住。
我总是嘲笑自己,明明心里恨着他,怨着他,为什么还要为他考虑,为他担忧呢……
普六茹坚一连守了普六茹忠一日一夜,直到第二日黄昏我才和梅子威逼利诱把他逼去休息。他去休息之后,我让梅子去提醒在东阁的小翠照顾好普六茹坚,并且留意秀竹。毕竟阿大住回了她在东阁的闺阁,秀竹也因此留在了东阁。他们两个在一起,我心里便多了根刺。
梅子走后,我又命下人将室内重新熏了一遍,将今日最后一副药煎好。御医们完成了今日的工作便逐一告辞离开,而我则在下人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帮普六茹忠喂药。
刚吃完药不久,梅子便回来了。我见她如此迅速,看起来也较为欣慰,于是挥手让下人下去。我一边用绢帕替普六茹忠将嘴边的药擦干净,一边问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
梅子听闻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啊,去东阁的路上看到暖心斋有光亮,便顺便过去看了看。姚诀在那里,说是大公子今日便又是要宿在暖心斋了。”
“……”我听闻,手停了停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住回东阁了。是让他发现了我的心思了吗?”
“我想不会,姚诀说他并没有将当日的情形告诉大公子。姚诀是从小跟着大公子长大的,他既然说不知道,应该不会错。”
“那他……在意什么?到底是在内心愧疚,回避着秀竹,还是在刻意回避着……谁……”
我也不知道……
两个月了,那日他的尖刻狰狞还历历在目。这么多年他的道貌岸然,便是为了掩盖他内心深处的阴暗。佛口蛇心,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是在懊悔吗?懊悔让我看到他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索性让我知道,他心中的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从来都没有释怀……
虽然他脸上的伤痕已消,但是那心中的裂痕,该如何消去呢……
“夫人……其实……我听姚诀说……” 我沉默着,不置一词,梅子看了看我,小心翼翼的说
“不用说了……”我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用替她辩解。无论是你还是姚诀,你们都不在那里,又如何说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的绢帕,垂眼看着普六茹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今日似乎较往日有些不同,但是具体的不同在什么地方,却也说不出来。似乎,他……更有了些生气……可是那一瞬间的感觉也在刹那间消失。我皱着眉头看了看,确实又没什么不同了,不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早晚会亲自问她的。到时候,一切真相便知。”
“是……”梅子听闻,恭顺的低下了头。
我摆了摆手,让她到一边的蒲团上坐下,今夜在这里守夜,她一直站着实在是太过劳累。她安安静静的坐在我身后,甚是连呼吸也听不到,我甚至觉得如今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和这个已经躺了两个月的父亲。
普六茹忠面色平和的睡着,似乎是在做着个美梦。我有些好奇他梦里的会是什么,是当年金戈铁马闯荡天下,还是和吕苦桃相依相偎男耕女织?无论如何,一定是幸福快乐,值得说道的回忆吧。
“父亲啊,您别一个人开心,赶快醒过来,让我们这些后辈,也少些煎熬吧……”
我看着他的睡颜,不由自主的呢喃道。
娘……你哭什么?
没有,孩子……
你骗人!你明明在哭!是不是爹爹欺负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