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两人跑了不少地方,拜访了不少养虫人。
依书册之上所说,这里以人祭傀儡,以虫控人,实际观察下来,枫阵觉得书上所言乃是耸人听闻,当地人养虫,多用来表演,或泡药酒,换些银钱糊口。
也有人给虫喂毒,两人跑了几日,找到类似的人家,那人一人独居,与人极少往来。
枫阵四处打听,又前往拜访,那人确实给虫喂毒,却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让一让,让一让,”一队士兵披盔戴甲,排开众人。
枫阵和颜颐也退到一边,那群士兵却在两人面前停下,问也不问,便将两人捉走。
身为高门子弟的枫阵本来永远都没有进监牢的机会,可从他附身之后,一连两次被人捉走,不问青红皂白,便关在牢中。
殷家那次,荒山老林,殷家又遇窃贼,倒也不算奇怪,可这次满街的人,其中还有雪伏和扇月国人,他们又非偷渡过境,那些士兵能准确地找到两人,枫阵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
枫阵想从那些士兵嘴里问出点消息,不过言语不通,那些士兵完全不理他。
相比殷家,待遇也差了很多,给两人的饭食简陋,闻上去还有股酸味,这些士兵欺凌惯了犯人,一不顺心,便打骂二人。
不仅如此,犯人每日还要做苦力。
一日下来,纵有颜颐帮他,枫阵还是受了不少伤,到了晚上,腿上伤口泛出青色,颜颐并不比他好多少,只是不像他这般,受了伤也咬牙忍着。
“嘶,痛,孝正你轻点,”枫阵抱着腿大叫。
“哪里还痛?”
“脚那里。”
旁边一人冷讽道,“哭哭啼啼,跟个小娘子似的。”
“你说谁?”枫阵站起,瞪大双眼,只是这动作没坚持多久,又痛得跌在地上。
“哼,这点伤就站不起来,不是你还能是谁?”
对方是个不怕挑事的,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枫阵面现羞恼,不再与那人说话。
天不亮,牢中众人被一阵阵声音弄起,踢门声、骂声、挥鞭声,把枫阵吓得不轻。
早饭没有,依旧是干活,干完活才能吃点东西,吃完继续。
这天下午,枫阵正在搬砖,一个人便从他眼前倒下,那人模样瘦弱,双颊凹陷,骨节突出,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这时,一个士兵走近,一鞭子打在那人身上,那人晃晃悠悠站起,士兵骂骂咧咧,见枫阵停下,鞭子又落在他身上。
见那士兵离开,枫阵轻声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那人没搭理他。
枫阵还待再问,士兵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鞭子落在石头上,发出劈啪响声。
枫阵本想趁机打听些事情,可这些士兵看得很紧,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那些犯人又畏畏缩缩,不敢与他搭话。
直到苦力结束,回到牢房,枫阵才找到人说会话。
“这些人大多是出不去的,”颜颐在枫阵耳边低声道。
出不去有两种,一种是死刑,一种是终生劳役,无论哪种,都是个糟糕的消息。
“他们疯了吗?”
“情况确实不太好,”颜颐看了看周围,声音又压低一些,“我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
“我们现在在修的是一座祭台,祭台修完之后,需要一万奴隶祭天。”
“可人祭不是已经废除了?”
颜颐沉声道,“这里是蝘国,不是扇月。”
蝘国还有人祭,从关于蝘国的记录中可窥得一二。
“一万奴隶,他们从哪来如此多奴隶?”
“交易,抢夺其它部族,还有,”颜颐顿了顿。
牢中传来哀嚎声,若是转头,还可以看到他们毫无生气的眸子,他们也许隐隐知道了自己的未来,所以对活人的事情漠不关心。
颜颐继续道,“还有死刑犯。”
得知自己的糟糕境遇,枫阵怎能甘心被困于此,白日,两人搜集信息,到了晚上,交流所得信息,寻找逃跑的时机。
一日,两人刚被送回牢中,士兵推着饭桶分饭。
分到两人牢前,枫阵刚想去拿碗,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碗饭拿走,枫阵又想去拿第二碗,那只手又伸了过来。
这间牢房总共有四个人,那人竟将四碗饭全拿走了,还未等枫阵发作之时,另一位老兄不干了。
他露出粗胳膊粗腿,“小子,活腻歪了吧。”
抢饭那人冷哼一声,抓起碗中的饭往嘴里塞,没几口,碗内干干净净,吃完,他拿着碗,在那位壮实的兄弟面前一晃。
那人当然不干,握拳便砸去,对方也不避,待拳头触及面门,轻轻一闪,便闪过壮汉的攻势,又一挡、一抓、一扯,三个动作一气呵成,那如山般的壮汉便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好身手,”颜颐赞道。
“你们也想来?”那人脚踏在大汉身上,轻蔑地看着两人。
枫阵虽然不服气,但他这小身板,人家轻轻一碰,毫无悬念可言。
颜颐道,“你将饭拿走,若我不跟你打,岂不是要饿肚子。”
“那你打不打?”
颜颐往前一步,态度不言自明。
和那个壮汉交手不同,两人出手很快,一眨眼,便过了几个回合。
枫阵暗暗为颜颐加油,看颜颐被打了一拳,焦急得不行,颜颐打回去,又想大声叫好,可碍于世家教育,他将话吞了回去,倒是周围响起了一两声叫好声。
一群人叫得热闹时,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眼睛一横,鞭子一甩,喊道,“收碗了。”
枫阵眼睁睁看着那三碗饭被收走,颜颐也是一愣,脸上被打了一拳。
看到颜颐脸上的淤青,枫阵甚是心疼,“要是纯璇在,哪容得了他这样嚣张。”
虽然后来颜颐赢了,但想到那人嚣张的模样,枫阵便想把对方狠狠揍一顿。
还有他的肚子,监狱本就克扣饭食,那人还害得他连晚饭都没吃,晚上躺在草席上,枫阵辗转难眠。
忽的,耳边有声音响起,是茅草摩擦的声音,枫阵抬头,一只手停在半空,将一物放下,又将手收了回去。
枫阵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个馒头。
他又听到一人道,“荻考,你自己都吃不饱,管那小子做什么?”
那声音讨厌得很,枫阵立刻就认出了说话之人。
接着,他又听另一人道,“刚才之事是他不对,我替他向你们道歉,希望两位能原谅他的鲁莽举动。”
“道什么歉呀,”那人小声嘀咕,不似之前那般嚣张。
☆、第 27 章
两人计划好逃跑路线,却遇到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若是我们遇到堵截,该如何应对?”枫阵道。
颜颐个人战力很强,对上没有受过训练的山贼,可以一挑几十,遇到训练有素的士兵,也能一挑十,可抵不过人多。
“随机应变。”
“那这个该怎么办?”枫阵又一指脚上镣铐,一走动,听令当啷,就怕没人发现。
“趁他们醉酒之际,将钥匙偷过来。”
“最后一个问题,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办?”
颜颐被噎住,眉头轻轻蹙起,半晌才道,“这么多人会被发现。”
弄清楚牢房的构造,两人又观察那些士兵,牢房重重防护,这些士兵并不担心有犯人会逃狱,但此次祭台为国君所建,容不得差池,他们也不敢放松。
若是往日,这些士兵早就喝得酩酊大醉,越临近工期,这些士兵神经越紧张,对待犯人也越发狠厉。
服劳役之时,一人倒下,当晚便发起了烧。
“荻考,我带你出去。”
“不行。”
“为何不行?我已经,”许敖话未说完,便被人止住。
枫阵假装睡着,可却无法入眠。
白日劳作之时,卢荻的病情越加严重,回到牢中,直接昏了过去。
许敖走到颜颐面前,蹲下身道,“你们也想出去吧。”
同在一牢,两人的小动作怎能瞒过许敖,他十分肯定这两人想逃狱,而且颜颐身手不错,值得合作。
被猜中心思,颜颐并没有马上回答。
许敖有些不耐烦,他们筹谋许久,正到关键之处,卢荻却生了病,忽的,他将目光转向枫阵,“瞧他这样子,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这里日夜有人看守,如何出去?”颜颐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