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信半疑的,顾嘉安“哦”一声,她觉得逻辑有些不通,但廖礼安怎么会骗她呢?从小到大,他都没骗过她。
事情就该这样简单,像所有每天定时定点出现的太阳和风。就算不出现,你也会因为知道它们永远存在而觉得安心,因为它们永远都不会从这个世界逃走,直至消失不见。
☆、25
是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院子里的绿叶被打的垂头丧气。
顾嘉安拾起好久没碰的画板,要把落叶记录下来。廖礼安端着水杯,跟在她身后站着,瞧了很久,突然说:“你要是想去兼职就继续去。但是下次不要企图蒙骗过关了。想做什么要直接跟我们说。”
顾嘉安的画笔在画布上长长的停顿了一下,幸好涂抹的是背景,稍微修改一下无关大碍。她没有说话,只是想听一下廖礼安的看法:“你说我以后可以做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
“……”顾嘉安沉默下来。她向来凭借冲动做事,拍照、画画,全都是直觉来了就要去做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她从未想过把这些当作职业。虽然很奇怪,但是即便她喜欢这些事情,但她不会想把它们当作一辈子一直要做的事业。
“我想学经济,你知道为什么吗?”廖礼安换了种问法。
“为什么?”
“因为我的家庭原因。还因为我从小到大的经历。还因为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廖礼安眯起眼睛,望向虚空,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就是在这里面的那种感觉。和别人竞争,思考,未来的每一秒都不确定,一时是被别人高高捧起,然后就是坠落。就是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我很喜欢。”
“你有想过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有找到,那么你不能去期望你找到从你身上衍生出来的那些事物,比如说爱好,爱情。”
事情就是这样。廖礼安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这一切,是因为他从小的时候就开始被迫思考他的未来。但顾嘉安不是,甚至就在一年前,她还稀里糊涂的满心期待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毕竟现在活的也绝对全是幸福的行列了。
有一片叶子被风卷起来,在两个水坑之间欢呼雀跃。它的人生就很简单,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有些人的人生要比叶子更加简单,虽然顾嘉安现在已经不属于这些人之中了。
时间的恐怖之处还在于曾经一起携手走过许多岁月的人们开始逐渐得分崩离析。就像沈若望和顾嘉安,明明就住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栋房子里,假期却再也没有约出来单独见面过。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互相约定,说:“有空一定要聚在一起啊。”
然后继续彼此约着彼此的朋友,心照不宣的减少往来。
陈更他们早就敏锐的察觉到女孩子们之间怪异的氛围,在做了多番努力失败之后也不再尝试,只是八月份末尾的陈更的生日会,大家势必都是要在一起为他庆祝的。
陈父陈母上午就早早的离开自己的家,为儿子的朋友腾出肆意玩闹的空间。陈更有意的控制前来参加的人数,只邀请了自己的哥哥陈尧,廖礼安,沈若望,顾嘉安还有和顾嘉安一起来的诸扬璟几个人,另外几个他在外国认识的朋友顾嘉安叫不上名字,但好在和陈更性情相像,虽然调皮,但不是玩咖。
诸扬璟初来乍到,一言不发,顾嘉安照顾她的情绪,就尽量的和她待在一起。两人在客厅帮忙悬挂装饰彩灯。沈若望和陈更的一个朋友就在旁边大声的用英文聊天,又说又笑。
只是听沈若望说的,她在这一年里陆陆续续逃了两段恋爱,都无疾而终。从这两人的神态看,沈若望似乎要开始她的第三段恋爱了。
门铃被按响。
顾嘉安放下手中被吹到一半的气球,蹦蹦跳跳的跑去开门,是拿蛋糕回来的廖礼安,她喜笑颜开,接过他手里的蛋糕。
进门的那一瞬间,沈若望的笑声刚刚好的抵达顾嘉安的耳朵。她叹一口气,顺手往耳朵里塞上自己的耳机。
忙乎半天,好不容易把装饰气球吹完气又摆好,才刚刚到午饭的时间。客厅里已经没有沈若望两人的踪迹,也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去。陈更这个人倒是仗着自己今天生日,要做甩手掌柜,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出现了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在蒙头大睡,弥补自己昨天晚上彻夜打游戏熬的夜。
“沈若望桃花运可真好,顾嘉安,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好好学着点吧!”陈更趾高气扬的对顾嘉安说。
顾嘉安对她吹胡子瞪眼睛,拿他无可奈何,只好转向廖礼安求助。廖礼安感受到她的视线,默默的转过身,不理会她。
“……”
四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在院子里吃着饭。院子后面的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沈若望衣衫不整的从那里冲出来,和正好坐在门对面的顾嘉安对上眼。顾嘉安的筷子直接就悬在半空,整个人都愣住了。另外三个人顺着顾嘉安的视线望过去,和红肿着眼睛、衣服有明显被撕扯痕迹的沈若望对上。
廖礼安最先反应过来,沉着脸放下筷子,站起来,要走向沈若望。谁知沈若望有如见到洪水猛兽,第一反应是后退几步,牙齿相互碰撞,颤抖出剧烈的声响。
“……不要,不要告诉别人。”沈若望为自己感到羞愧,但是她所有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
顾嘉安跑过来,想要至少扶住她,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但沈若望很冷静的向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慢慢的把自己的外套拉上去,再次大声的、一字一顿的强调:“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么你至少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吧。”廖礼安在她身后说。
“我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自愿的。不需要,谢谢。”沈若望强硬地说,几乎是说一个字走一步,匆匆的摔门而出。
院子里沉默许久。陈更几乎是怀疑人生的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
顾嘉安和廖礼安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一个几乎已经是确定的答应,但都同时摇了摇头。
“那难道就真的听沈若望说的,什么都不管?”诸扬璟说。
陈更直接急了:“那能怎么办?她只要不说,我们认为的就都只是猜想,只会害了她。”
廖礼安闪身走进刚才沈若望出来的门里,顾嘉安跟在他后面,步伐都在颤抖。廖礼安抓过她的手,紧紧的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陈更家的院子比小区里其他人家的院子要大一点。但是反过来的,别人家的房子的院子后面就是街道,非常方便。陈更家的院子后面是小区里种的成片的绿植,相当于是大家平日里散步玩闹的地方,虽然因为地理位置太过偏僻,平时都没有人来,所以杂草丛生,物业都懒得管了。
草地上很明显的一条被踩出的小道。他们顺着这条道路走过去,没过几步就走到一棵树的旁边,树皮都老化褪去了,剩下的尖锐的枝干上挂着一片边缘不规则的衣服的一角。
“这是今天跟沈若望一起聊天的男生的衣服。”顾嘉安说,想要用手拿起来。
廖礼安及时制止她,拿出手机先把这块衣角拍下来,然后把这棵树的旁边的任何一个小小角落都拍了下来。
“那个人是从这里跑掉了吗?”
他听到她的问话,摇了摇头。
两个人把整片草地的里里外外有不正常的痕迹的地方都拍下照片,再往院子的门那里走。陈更和诸扬璟已经等在那里。
四个人都默默无言的对望。
“我们再去找沈若望吧。”诸扬璟说。
陈更的这个生日算是毁了,但是既然他都已经过了十七个生日了,自然也就并不介意这第十八个生日不按常规度过。
当然也由不得他介意或者不介意。
☆、26
最后大家决定由陈更联系他跑掉的那个朋友季风,顾嘉安去沈家找沈若望。
沈家的门紧闭,已经是晚上了,窗户里一片漆黑,半点灯光的音讯都没有。她原本就往沈若望没有人接听的手机里打了许多的电话,现在又打,这回没有冰冷的女声直接出现,告诉顾嘉安“已关机”了,正在接通中的一顿一顿的铃声给了她稍许希望,但短暂的希望之后的无法接通才更加让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