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脑海中又回忆起了妹妹近几日的彪悍场景,心有余悸地说:“挑福晋还是要温柔啊……”
“哈哈哈哈!”
胤祚无情爆笑,揣着黄大仙先一步逃了出去。
这越大越闹腾的两兄弟追打着出了永和宫,珍珍无奈摇头,又找了永和宫的管事大宫女秋华。
“秋姑姑,五公主在哪儿?我能去瞧瞧吗?”
秋华应了,带着她往前院的东偏殿去。
五公主出生后养在太后处,永和宫里只和七公主一齐有一处书房,若是回德妃身边小住也会和七公主住在一起。
秋华边带她过去,一边说着这几日的事。
“倒也不是万岁爷和娘娘脾气大,公主这闹的没道理。本来是召了四公主去相看土谢图汗的长孙。那日皇上看完回来心情还不大好,抱着公主碎碎念着那地多远、土谢图汗部多懦弱,这刚说到那里动荡不安时候,五公主就问万岁爷自个儿能不能去。万岁爷吓得魂都丢了,赶紧说自个儿不舍得,结果五公主不知怎么回事,非拉着万岁爷说要去。”
秋华说着摇着头感叹:“奴才私底下猜,万岁爷本来是将公主当贴心女儿,和她说心里话想要公主宽慰几句的。结果万岁爷一句安慰没听着,倒是被公主吓着了。”
珍珍耸肩,她还能不明白吗?
这叫父母期望和子女内心相差过大,就比如高考时,她那对平日都对她漠不关心的爹妈,突然一人杀了个电话提示她要填医科继承衣钵一样。
最后她没填去念了法学,她爹妈收到录取通知书当天连庆祝都没庆祝,双双摔门走了
还是朗清带着自己清华的通知书兴高采烈地报喜,发现她的失落和迷茫后,花了一个下午才把她哄笑。
这遥远的往事蓦然浮现在心头,如今已为人母的珍珍突然也在想,要是未来五福不喜欢她和阿灵阿期望那般平淡度日、安稳生活怎么办?
若是朗清童鞋在,肯定又是捂着心口大吼,他要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
但孩子从生下的那刻就会变成父母在世间的软肋,这种话只能当玩笑。
养儿九十九,常怀百岁忧。过去不知道的事,随着五福一点点的长大,渐渐都成了珍珍能明白的事。
就像她想起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现代的父母摔门离开的情形,又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对自己说:他们终究还是在乎过我。
伴随着“老母亲”的忧虑和对过去复杂的回忆,珍珍踏进永和宫的东偏殿寻到了也在生闷气的五公主。
五公主宝儿和康熙真的很像很像。
这是珍珍从她出生后到现在心里第n+1次这么想,杏核眼、弯月眉、鼻尖略圆甚至有些鹰钩,最像的是康熙的嘴唇,圆润但温和,唯有生气时候抿起来的样子让人战栗。
还好,她的脸型还像德妃,才让五公主保留了些许女孩子的柔和。
她正一个人憋在书桌后生气,七公主绵绵只有四岁坐在书桌的另一头拼着七巧板。
五公主像康熙,七公主则是父母的综合体,另外添了几分娇俏。阿灵阿有一次说,七公主看着很像珍珍。
七公主看见姨母来了,抱起自己的七巧板叫保母带自己出去,把屋子留给了姐姐和姨母独处。
感叹着姐姐的孩子各个人小鬼大,珍珍走到趴在书桌前嘟着嘴的五公主身边,蹲在她旁边问:“公主,和姨姨说说话好吗?”
宝儿却把头埋了起来,只露出两只耳朵。
珍珍凑到她耳边说:“那姨姨去和你额娘说,带你出宫几日去姨姨家住好不好?府上还有你的小表弟,他如今周岁在牙牙学语,可逗了。”
宝儿抬起头来,搂着珍珍的脖子嘟哝了句“好”。
也不知道是怕了五公主,还是放心珍珍的人品。
康熙和德妃收到珍珍的请求后,立即派人给太后递话,接着就把女儿打包送上了珍珍的轿子。
宝儿一直在赌气,即使是上了珍珍的暖轿都不愿意开口。
可轿子远离顺贞门,开始走在京城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后,五公主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那些市井喧哗。
她透过帘缝,目不转睛地看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过年时京城的人纷纷出来走动。街上采买年货的、走亲访友的、杂耍挣赏的络绎不绝,随着轿子的前行,宝儿的脸上越来越生动。
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指着一处做糖人的摊子问:“姨姨,那是什么?”
“那是捏糖人的,他正在捏一个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糖人,宝儿眼里闪着的光彩也证明她也如此。
珍珍唤来文桐,让他派人去买一个。
等到她们回府在屋里更衣后,糖人就送到了宝儿手里。
皇家公主哪里缺一口糖人,她把齐天大圣插在窗边的缝隙里,托腮一动不动地瞧着它。
珍珍端了一盘点心,又抱了五福和她一起趴着问:“公主,能和姨姨说为什么想去蒙古吗?”
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情爱嫁娶,说想嫁到蒙古,只是想去蒙古的意思。
果然听宝儿嘟哝说:“我不想做公主。”
五福才学会爬不久,他正一点点撅着小屁股向上去攀宝儿的糖人,宝儿立马拿起自己的糖人站在炕上逗五福玩闹。
一边逗一边说:“姨姨,我不想做女孩子,我想和大哥哥一样能骑着马陪皇阿玛去行猎去办差。”
“皇阿玛说,嫁到土谢图汗部要学骑马、要会管事,说要性格强才压得住那些坏人。那我比四姐姐要强,皇阿玛为什么不让我去?”
因为康熙不舍得你啊……
珍珍叹了口气,把这句话告诉了五公主。
宝儿“啪”一下跌回炕上,红着眼说:“谁要他不舍得了,我就想做个男孩子,都说我最像皇阿玛,可不是个男孩子,像他也没用。”
她气恼之下,五福都已经抢着糖人塞进了嘴巴。
珍珍大惊失色,赶紧从儿子的“虎口”里把糖人抢了回来,又拿了帕子给这小祖宗擦了擦新牙上的糖渍。
紧箍着五福小祖宗,珍珍对宝儿说:“那你和皇上说了吗?”
“我就说了一句不想做公主,他就生气了,朝我吼了好久。”
她委屈地扑到珍珍怀里:“皇阿玛从来不凶我,我就不敢往下说了。”
珍珍扶额,宝儿千娇万宠长大,是从来没见过康熙发火的样子。豆丁大的孩子见到最宠自己的阿玛勃然大怒,不敢往下说实话也是常理。
她仔细琢磨了后和宝儿说:“那你先和姨母一起过年好不好?马上是上元节了,姨母带你去南城看灯去什刹海溜冰如何?”
她附在宝儿耳边说:“你额娘小时候在什刹海边年年去溜冰哦,姨母小时候跟着她没少闹腾。”
待阿灵阿回府,见到和五福在地毯上趴着玩羊拐的五公主,吓得一个没站稳。
可听珍珍说了故事后,又唉声叹气。
末了,入夜的时候,他躺在自己的十八层软垫上问珍珍:“在清朝替公主争取女权靠谱吗?”
“怎么了?你想替五公主争取争取?”
阿灵阿点头,“要是为了一丁点自由,就把自己嫁到漠北,对五公主来说也不见得好。索性康熙爷是真疼这个女儿,我明儿进宫去和他说说。”
也不知道阿灵阿和康熙说了什么,待到上元节过后,五公主回宫时康熙默默给女儿送了一套男装。
五公主出生以来都是和康熙最亲,当她穿着皇阿玛送的这身男装蹦去乾清宫的时候,不少大臣都看见一个酷似康熙的“皇子”挂在康熙的背上逗得他哈哈大笑。
过了正月,二月初七是太皇太后大寿。年事已高的太皇太后两年以来病痛不断,尤其是膝盖通风的毛病日益加重。
对古人来说,过寿又能冲喜,康熙抱着这样的心态,在这一年太皇太后的千秋决定让内务府大操大办。
但比千秋更热闹的是朝政,在太皇太后千秋前,朝中已然不止是暗流涌动,而是明面开撕。
内务府大操大办的同时,靳辅正月底入京述职,交上了高家堰大坝完工的好消息,同时请求河南地开新河引流。
出人意料的是,靳辅在朝上说完,康熙问朝臣有何意见时,谁也没接口。
根据阿灵阿的描述,那天朝上的气氛比天气还冷,尴尬地他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最后只能盯着乾清门的一根柱子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