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得意的走了,迎春在衣箱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套底衣来,却是将两道秀眉拧巴得更紧了。
白鹤染瞧着她,问道:“怎么了?”
迎春端着手里的底衣说:“这种料子奴婢曾经见过,有一年二夫人给宫里的太后娘娘贺寿,亲手用这样的料子做了一套贴身的里衣。因为二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所以这种贴身的衣物别人做不了,她却可以。”
白鹤染笑了起来,“能送进宫里的料子一定是贡料,就算不是,太后一穿也是了。把太后穿的料子送到我这里来,我若是穿了,那就是大罪。”
迎春着了急,又开了几个箱子,全是一样的华贵衣物。“这可怎么办?现在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衣裳,小姐这一身实在不能继续穿了,会冻坏人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先穿着?左右是二夫人送来的,错不在小姐。”
白鹤染摇摇头,“错误面前,原因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她们既然想让我栽在这上面,那这些东西到底是谁送的,就没那么重要了。这个锅,终究是得我来背。”
她拍拍迎春的手背,“没事,兵来将挡,总会有办法的。”
此时的迎春并没有因为她的触碰而起反应,白鹤染松了口气。她生来身怀异禀,血能解百毒,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毒且无解的毒药。
前世,她曾经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尝试控制自己的特殊体质,后来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伤人,可惜却没有人相信她的改变,恐惧根深蒂固,没有人愿跟她做朋友,除了阿珩她们四个。
“二小姐,你怎么了?”迎春见她愣神儿,开口问了一声。
白鹤染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掺了些苦涩。前世,再也回不去了,可是她还没给阿珩报仇,国安局的那个畜生她还没弄死,如何甘心?
房门被推开,沐浴用的水被含香一桶桶提进来倒进大木桶里,待水倒了七成满,房门外又来了一人。
白鹤染转头看去,双眼微眯,有愤怒缓缓升起。
是她……
第20章 用毒?我才是祖宗!
来人是个老婆子,五十多岁,体态肥胖,一脸横肉。
迎春开口问了句:“王嬷嬷怎么来了?”
被叫王嬷嬷的婆子手里提着个竹篮,脸上的肉颤微微的,笑起来就像个癞蛤蟆,嘴都能咧到耳根子。
“老奴听说二小姐回府了,这不,赶着就来给二小姐问安了。”她走上前朝白鹤染恭敬地行礼,热络地道:“二小姐这些年在洛城过得可还好?哎哟,可真是想死老奴了。”
白鹤染看着她,冷笑止不住地溢了起来,“原来是王嬷嬷,多年不见,还活着呢?”
这老婆子她太熟了,原主记忆里对这人的恨几乎不比叶氏少。
这人以前是侍候原主生母淳于蓝的,后来淳于蓝撞死,她还侍候过原主一年多。只是那一年多她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起初厨下还会按着嫡小姐的份例送饭菜来,结果却悉数落入这老婆子的口中,原主只能吃对方吃剩的。如果不幸什么都没剩,就只能饿着。
后来二夫人入府,这老婆子迅速巴结了过去,原主也从那时起开始常年累月的生病。
如今想想,就是这老婆子总将原主按在床榻上躺着,不停地向原主灌输她生了重病的概念,然后一碗一碗的汤药端给原主喝,渐渐地,原主就真的病了。
王嬷嬷冷不丁儿地被白鹤染怼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小姐说什么?”
白鹤染冷哼,“活着是活着,人却是没有从前聪慧了。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念从前王嬷嬷端给我的那些汤药,若有机会再来一碗,到是想让王嬷嬷你也一起尝一尝,酸酸甜甜的,可都是好药材呢!”
王嬷嬷一哆嗦,难以置信地向白鹤染看去,只觉这个被她拿捏在手的柔弱小姐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身板挺得直溜溜的,小下巴向上微扬着,一双眼睛如古井般深邃难测,此刻盯向她,竟似能透过她的身体,看穿她心中所想的一切。
这也太邪门了。
王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不去看白鹤染的眼睛,也不再假意寒暄,直奔自己来这处的主题——“二小姐说笑了,老奴今日过来是给二小姐送花瓣的。”她将手里提着的竹蓝捧到身前,“府上的小姐们沐浴都是兑着花瓣的,这不,二夫人差遣老奴赶紧把这些花瓣给送过来,特地挑了珍奇的品类,绝不会委屈了二小姐。”
白鹤染看向这些花瓣,眉稍轻挑。
七色堇、合欢、首颜花、马樱丹、海金沙。
植物本身没有问题,还都是稀罕之物,但放到一起再一遇热却能起到奇效。人泡过之后,不红不肿,不伤不痛,可就是奇痒,痒到钻入心,蚀进骨。
含香在边上帮腔:“夫人待二小姐可真是好。”
白鹤染笑了,是啊,可真是好,一出接着一出,这架式是不把她弄死,绝不罢休啊!
目光又投到王嬷嬷身上,叛主的奴才还能活到现在,命也是够长的。
“劳母亲费心了。”她示意含香,“将花瓣兑到水里吧,可别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心意。”
王嬷嬷眼看着含香将那些花瓣都兑进水里,这才放了心,紧跟着又道:“那让老奴亲自侍候二小姐沐浴吧!二夫人说了,小姐刚回来,怕身边的丫鬟太年轻,毛手毛脚的侍候不好。”
迎春听着这话忍不住反驳道:“我连老夫人的沐浴都能侍候,会毛手毛脚?”
王嬷嬷将那张挂满横肉的脸沉了下来,“迎春姑娘这是在质疑二夫人的决定?”
“你……”
“好了。”白鹤染沉声开口,“就按王嬷嬷说的,让她来侍候,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
“小姐。”迎春不放心,“让奴婢跟王嬷嬷一起服侍吧!”
“不用,出去。”白鹤染抬步走了开,绕过屏风走到浴桶边,利落地褪去宽袍,毫不犹豫地浸入水里。
用毒?
我才是祖宗!
第21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王嬷嬷很满意白鹤染的识时务,她觉得适才二小姐表现出来的强势肯定是装的,一个从小怂到大的人,怎么可能有那样大的变化。
她抄着手站在木桶边上,人已经成功骗入水中,那她也就没必要再陪着笑。面上凶相渐渐显露,看着白鹤染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白鹤染到是在很认真地洗澡,整个身子浸在水里,一会儿搓搓胳膊,一会儿又搓搓腿,不时还问王嬷嬷:“要不要来帮本小姐擦个背?”
王嬷嬷哪里敢!这兑了花瓣的水可碰不得,二夫人说了,那种痒会让人发疯,甚至把自己的皮肉抓烂露骨头都停不下来,她可万万不能染上。
见老婆子不动,白鹤染轻哼一声,也不再要求,只是念叨叨地用话常的语气又开了口:“王嬷嬷,多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偏得了。如今我既已回府,该收的命,就也该收上一收。”
“二小姐说什么?”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王嬷嬷吓了一跳,先前那种恐惧又袭上心来。再看木桶里泡着的白鹤染,一下一下撩着水花,竟是舒服又惬意,哪里有半点中毒的样子?
白鹤染勾起唇角,“没什么,放心,这座府里除了你的二夫人外,没人动得了你。”说完,起身,从容地从木桶里走了出来,“回去吧!这水我也泡了,很是舒服。回去就跟二夫人如实说,她定会好好赏你。”
王嬷嬷已经被她说得乱了分寸,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再不敢在白鹤染面前多待。可又不甘心对方真的对那些花瓣没有反应,于是硬着头皮多看了几眼,除了看到白鹤染那一身光洁无瑕的肌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战战兢兢地出了屋,含香想多问几句,王嬷嬷却根本不理,只低着头匆匆离开。
含香觉得奇怪,推门进了屋,却见白鹤染正抚着心口蹲在地上,一副后怕的可怜模样。
她忙问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鹤染被她扶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桶水说:“王嬷嬷真是好人,原来有人要害我,送了有毒的花瓣过来。王嬷嬷从前是侍候过我母亲的,也照顾了我一年多,都说仆念旧主,这话果然不假。要不是王嬷嬷偷偷告诉我花瓣有毒,我就要被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