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桌那人哈哈大笑,“没错,就是在五天后知府大人要把他的女儿送到歌布去。”
君慕凛也跟着笑,然后再问:“是什么人相中了知府大人的女儿?那位小姐美若天仙么?”
被问的人一愣,“你还不知道?这事儿定下来快一个月了,你都没听说吗?”
君慕凛摇摇头,“我是昨儿才到东秦的,本商图城人。”
“哦!”跟他说话的人点点头,“确实,听你的口音是商图的。昨儿才到铜城来,那怪不得没听说呢!我给你讲,知府大人的女儿是要嫁到多花城去,娶她的是多花城的城主。”
“多花城城主?”君慕凛听完就笑了,“合着不是嫁,是送到多花去给皮城主当妾。”
歌布不同于东秦,有着详尽又成熟的区域规划,州府城县镇分得十分清楚。歌布没有,一来是地方小,没有那么多的城池可分,二来也是建朝立都晚,每一任国君都把精神头用在扩张和夺君位上了,所以歌布的版图划分特别简单省事,直接就是一座城一座城的叫。
而管着城的官员也直接就叫城主,其权利相当于东秦的府尹。
君慕凛用的口音是商图城的口音,商图城紧挨着鲜于城,鲜于城又紧挨着京城,所以商图的口音跟京城也差不太多。但因为中间隔着一条河,所以商图人说话就比京城人多了些尾音,音调还会稍微往上挑那么一点,虽然说的都是中原话,但也是一听就能听得出差别。
至于那多花城,则是铜城一直往西北方向去、出了东秦之后的第二座城池。多花城的城主叫皮万民,他知道这个人,今年得有五十多了,府里妻妾成群。没想到这又看上了康学文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儿,如果是最小的,那今年可能才十五六吧?
一听说他提起皮城主,那个歌布人就更觉亲切了,似乎是提得歌布的事情越多越能确定是自己人,这会儿已经端了自己的姜花酒来跟君慕凛碰碗。“远道而来,大家都不容易,来兄弟,老哥跟你喝上一碗!还是咱们的姜花酒好喝,什么中原女儿红,都是扯蛋的。”
君慕凛哈哈一笑算是附和,端了碗一仰头就把酒给喝了,然后那自称老哥的人才说:“可不就是当妾嘛!听说嫁的还是最小的一个女儿,那皮城主的岁数都能当她爷爷了。但那丫头长得是真水灵,我前几日在街上见着一回,小姑娘嫩啊,比咱们歌布人长得白,怪不得皮城主喜欢。不过听说那小姑娘不乐意,闹着上吊好几回,都被救下来了。”
“皮城主也见过那位小姐吗?”君慕凛不解,“没听说皮城主往东秦来啊?”
“哎!城主大人怎么可能亲自来。”那人摆摆手,“你真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铜城这边每个月都会送一批画像到歌布,画的都是铜城里好看的女子,同时也会在画上标明她们的身份。送到歌布之后由着那些大老爷们先挑,谁看上了哪一个就画个圈儿,那女子就归他了。挑剩下的就张贴到市集上,由百姓去挑,挑中的也会定个日子给送到家里去。”
田开朗没忍住,插了句话:“那要是铜城的女子不乐意呢?”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不乐意?不乐意又能如何?铜城知府会帮着我们一起把那女子送到歌布去,谁敢违抗?再说,又不是只有铜城女子嫁到歌布,我们歌布的姑娘也会嫁到东秦来啊!我家里侄女就嫁到了东秦,就在铜城里住着,那户人家现在随我侄女使唤,比使唤奴才还听话呢!”他说完,又喝了一口酒,接着又举了个例子,“许多年前……恩,说这话得有十几年了,我们歌布还有一位公主嫁到了东秦,嫁的是京城里的文国公。所以你们看,这通婚是打早前就有的,真不是最近这小半年才兴起来的风。”
听他说了这话,边上又有人插了言:“别提那位公主了,可怜了我们的公主,居然被文国公一家给逼死了,简直是我们歌布的耻辱。”
“所以说那公主丢我们歌布的人呢!所以她的哥哥也活该被赶下太子之位。哪像当今国君陛下,那才叫做英明神武,只有在这样的国君带领下,我们歌布才会有出路。”
君慕凛没有再问话了,又跟那个喝了几碗酒,大家也算是混了个眼熟。结帐走的时候,小伙计没收多少银子,比起这顿酒菜来,至少也算是打了个五折,这算是给歌布人的福利吧!
君慕凛一行走出酒楼,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那在酒楼里坐着都觉得憋屈。想他东秦国土幅员辽阔,他多年带兵保护着每一寸土地,却没想到一个不留神,歌布竟然用了这样的方式乘虚而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在刚刚那座酒楼里,他感受不到一丝人在东秦的气氛,竟是觉得自己就是坐在歌布的酒楼里,跟歌布人说着话,吃着歌布人的菜喝着歌布人的酒。
歌布人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将铜城里的东秦气息一点点掩盖,一点点埋葬……
第1103章 公子西已有妻室?
歌布,鲜于城。
公子西的名气在鲜于城越来越响,原因是鲜于城城主的女儿看上了公子西,死活都想要嫁给他,为此还不惜自降身份来到满园芳去敲公子西的房门。
满园芳是花楼,男人来没什么,但甚少有女人敢到这种地方来的。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满庭满抓去调教成侍候男人的红姑娘,就算没有,那也是得毁了名声,成了进过花楼的人。
只是城主的女儿满庭芳不敢动,就连驱赶都不敢,因为城主是这座鲜于城里最大的势力,是能跟朝廷说上话的,能见着国君陛下的。对于一座城来说,城主俨然就是土皇帝一般,皇帝的女儿大驾光临,谁敢打她的主意?
所以,谷千千纵是再不乐意,也只能远远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城主家的千金大小姐将西子公的房门敲得砰砰响。可惜,怎么敲也敲不开。
边上有随行来的侍卫提醒:“小姐,要不要属下将门给撞开?什么公子西,不过就是个开花楼的东家,在城主府面前他什么都不是,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
“你敢!”鲜于城城主就姓鲜于,单名一个戴字。他的女儿名为鲜于春,年十八,性子跋扈,无人敢娶。此刻鲜于春听说她的侍卫要撞门,还对公子西出言不敬,气得她一把抽出侍卫的随身佩刀,想都不想多想的,照着那侍卫就砍了去。
侍卫没敢躲闭,硬生生挨了她一刀,砍在了手臂上,血流了半身。
“这是对你的惩罚!”鲜于春说,“公子西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连本小姐都舍不得说重一句话的人,你居然敢说他什么都不是?那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给本小姐看门的一条狗,”
侍卫脸色微变,但依然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退后了一步,再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鲜于春继续拍打房门,眼眶都发红了,眼泪就在眼圈儿里含着,看起来也是楚楚可怜。
她说:“西公子,你出来见我一面,或者让我进去都行。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我保证都是肺腑之言,若你听了之后依然不喜欢我,那我就再也不纠缠于你。今后咱们各走各的路,行吗?西公子,我求求你了,我就想见你一见,我已经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了,因为一合眼就能看见你,一看见你我就会特别的痛苦,所以我不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见我一见,行吗?”
屋子里没有动静,但人人都知道公子西就在里面,到不是有人看见他进去,而是因为里面一直有琴声传出来,细腻悠扬,令人神往。
那是公子西特有的琴声,鲜于第一,无人能仿。据传曾有歌布琴技第一人的之名的琴扬公子从歌布来,悄悄到了满庭芳听公子西弹琴,本都打算好了要一决高下,可在听了公子西的琴声之后竟灰溜溜地走了,仿佛从未来过。
人们便说,琴扬公子这是还没比呢就已经输了,自此,公子西又多了一项美名:真正的歌布琴技第一人!完全凌驾于琴扬公子之上。
当然,这都是传闻,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公子西此时正在弹奏的琴音仿佛让他们忘却了心中烦恼,放下了所有哀愁,只一心沉浸于琴声渲染出的一个多彩世界里。
就连不停哭闹拍门的鲜于春也渐渐安静下来,却也没有走,她只是坐到地上,坐在公子西的房门口,看着房门默默流泪,目光中充满了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