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昨日的争吵,三老爷傅经茂这夜仍在和妹妹、生母甚至外甥争吵,劝他们必须尽快息事宁人,偏偏谁都不肯听,甚至反而要数落他窝囊?!
他真的想不到他们尤其是幼妹已经狂妄愚昧如斯,吵到最后没劝住反而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更兼自己一肚子火,再也无法说通,只得先离开,去前院找父亲请罪。
“说不通就算了,为父会让大姑娘尽快出面,此事叫归晚来平息,平息之后叫经芙他们多和经柏走动,把关系修复好。”
府里传大姑娘要做甩手掌柜,傅宗弼根本不信也不能信,此事他必须叫大孙女来出面,否则闹成这样还怎么收场?!
夜幕下,无论多少黑暗的触角在滋长蔓延,随着曙光的到来皆化为无形,清早,太医和稳婆离府,永福郡主亲自送他们出府,特别交代道:“这几日傅家有多混乱,有人问就答,不需要替谁遮掩。”
“郡主放心,小臣/老身明白。”
府外的空气清新怡人,傅归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才往里走,绕过垂花门就碰到个奴婢,告诉她:老太爷请大姑娘到书房说话。
郡主这回倒没推脱,带着玉无瑕和两个贴身婢女四个二等丫鬟前往老太爷的书房,唯独硬气得要把护卫长和婢女们带到书房外,在庭前候着,而非在院外等着。
她进门,一只茶盏飞来,咆哮声响起:“祖父传召你多少回了,你全当做耳旁风,你眼里还有祖父吗?”
傅归晚扫了眼身侧的碎片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抬头看去,恭维道:“听说初三和初五的时候老太爷在人后人前都把长子嫡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再骂呀,骂两声来让我听听,也叫本郡主再见识见识傅副相的威风。”
“你敢这么对祖父说话?”傅宗弼猛地冒气怒火,狠狠拍桌:“你眼里还有祖父吗?”
“没有又如何?”
傅归晚冷笑:“有种你敢把我除族吗?不敢你就给我认清楚,是你要靠着我!你得靠着我才能坐稳副相的位置,得靠着我才能帮你把傅家这越来越多的祸事压下去,靠着我才有你傅家的泼天富贵才能让你们鸡犬升天!”
“你姓傅,没有我傅家——”
“本郡主照样会活得好好的!难道我要靠你吗?”傅归晚高声截住他的话,厉声骂道:“是不是傅副相在外面吹嘘得多了永福郡主是你一手捧起还真就本末倒置起来了!
这么厉害你倒是再捧个出来试试,我等着老太爷捧出第二个永福郡主再捧出个皇后呢,你行吗?有种你应一声啊?
你连把对夫家摆架子的女儿风光得送回夫家都做不到,傅经莲带着一双儿女在娘家都住了半个月早成笑话了;你找武平伯施压,人家搭理你吗?想狐假虎威在外头就算了,在真虎面前,你不觉得可笑吗?”
傅宗弼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抄起砚台就狠狠砸去,傅归晚闪身避开,嗤笑道:“把这层窗户纸揭开老太爷受不了是吗?
你既然心里有数倒是给我认清楚,就因为我没回府,五万两的孝敬、把你的宝贝庶子这个月升到从四品,靠谁呀?不知道要靠我吗?上个月送来的烂摊子你解决了吗?不是还等着我来收拾残局吗?
论厚颜无耻傅老太爷可真是头一份儿了,把嫡长房的脸面踩到脚底下,再把嫡长房欺压到这个地步,还想来对我施压,傅宗弼,这六十年你可是白活了!你不是厚颜无耻,你是彻底有病该找郎中!”
“你是我傅家的姑娘!”缓过神来,傅老太爷开始发飙:“没有傅家能有——”
“没有我能有你傅家的今天吗?”郡主疾声高吼截住他,冷冷讥讽道:“用不着整天拿傅家的姑娘来说项,本郡主不姓傅照样荣华万丈!可我若不姓傅,能有你傅家鸡犬升天吗?
有种你把我除族,这么个不孝子孙留着来气死你吗?我说过几遍了,你耳朵聋掉了都听不到吗?究竟是你耳朵聋了还是你不敢啊,傅老太爷?!
没种你就给我闭嘴!而眼下这件事,把你这个表妹小妾的命交出来,如果你交不出来,上个月的烂摊子你就自己办!”
语毕便夺门而走,反正她在门前几步之地,这位老太爷想拦都拦不住,没有再往前走几步她真有先见之明。
摔门声后,傅归晚站在庭前稍许,果然听到书房内乒乒乓乓的杂乱声响彻屋宇,听了会,踏着淡然的步伐离开,
她转念一想,叫玉无瑕把守在明珠苑前的护卫叫出来,他们回郡主府去,想起来还得交代护卫们:“如果我还没回府,他们要杖毙朱姨娘,你们十个冲过去将人救出来送到明珠苑,再即刻来通知本郡主。”
“是,郡主!”
回郡主府的路上,傅归晚独自坐马车里,偶尔推开车窗望一眼京都繁华热闹之景,不经意间看到丰国公世子和他家马车,猜测估计是去岳家吧,也不知那混蛋师兄伤势如何了。
郡主所料无误,丰国公世子此行正是去往岳家,涂绍妡得知弟弟被圣上鞭笞就急了,直到回娘家见到弟弟气色还不错才算放心些。
万寿宴时圣上提过要考考翼国侯府大少爷,合心意就能留在圣上跟前伺候笔墨,那时不知多少人家眼红,几乎是翼国侯带着血迹斑斑的儿子回府就传扬开来了,眼红还是眼红的,天下掉馅饼的事谁能不眼红?
这回涂大少爷被鞭笞八十,许多人家心里真是舒坦不少,哪怕幸灾乐祸都忍不住,更没什么人怀疑真伪,这完全符合永福郡主的作风。
就连项四都拉着林重逸来探望这个倒霉蛋,其他人离开后他就问:“郡主性情还好的,你究竟得罪郡主什么了?”
你咋知道郡主性情还好?涂绍昉默默在心底记笔小黑状,他趴在床榻里养伤,对面两个生龙活虎的‘情敌’其实没兴趣多聊,为了能套出话来只能暂时留着他俩。
“真实情况是我向圣上禀告五皇子妄图图谋东宫,想害太子、三皇子和永福郡主性命,圣上动怒下令鞭笞,得罪永福郡主只是需要找个说辞来掩盖。”
项四&林重逸:“……”
“这种事哪怕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也不能随便说,何况在圣上面前。”项四总有些憋气,数落他:“你这不活该找打吗?”
“立场很重要,我抢先把立场表明,今后在圣上跟前随便说五皇子乃至六皇子的坏话,我都不需要遮掩了,多痛快。”
呃——林重逸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么算好像不亏。”
“否则我能上赶着找打吗?”涂绍昉再把刚才记下的小黑状拿出来,问项四:“你怎么知道郡主性情还好?”
“我六年前来京都常驻,一起玩过嘛。”项四大咧咧道:“她跟着我到处跑马狩猎,连我在军营里她都经常跑来找我玩。”语毕,他就收到四道莫测的目光,轻咳道:“郡主她比较不拘小节,而且那个时候她才十一二岁。”
“当年跑军营来找你玩的姑娘?”林重逸回想起来,神情更莫测了:“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不是你的远房表妹吗?她不是回西北了吗?怎么变成永福郡主了?”
项四再咳嗽一声,涂绍昉发现心情突然不爽,问林三:“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那个姑娘每月都要跑来找项四好几回,特别热情,跟着我们玩,跟着我们操练,跟着我们跑马狩猎,尤其厨艺特别好,她每回来都会做饭给我们吃。
当年她离开之后我还可惜好久呢,其实我当时还想过,如果这姑娘走前我跟她说你留下给我做媳妇……”林三少爷说到一半同样收到四道阴飕飕的目光,再迟钝也知道不能说了,他们还有个情敌的身份呢。
涂绍昉老大不爽,磨牙道:“项四你太过分了,姑娘家来找你玩,你自己接着就算了,怎么还能往军营里带?如果身份泄露,郡主的名声不全毁了?”
“所以我说她是我在西宁的远方表妹,都是群十四五岁的糙汉,谁能联想到永福郡主。我也不赞同郡主跑军营玩,可腿长在她身上又不肯听我,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接着啦,项四理直气壮,又叹息:“而且郡主她也可怜,军营里的兄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郡主处得挺高兴且年纪还小,我就随着她了。”
“可怜?”林三少爷觉得自己听到了个笑话:“你逗我呢,永福郡主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