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178)

裴锦箬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燕崇便如同被踩了尾巴,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休息够了,快些上路了。”

裴锦箬抿住嘴角的笑,还真是幼稚!不过……也真是别扭,不就是害怕她会因为是她的缘故,胡思乱想,进而自责吗?她才不会呢,若不是他别有心思,她也不会等到出了关,才得救,还到如今,都尚且没有真正脱离险境。

不过……因为有他在,即便如今这样的境况,她也半分不怕就是了。

燕崇让此时上路,本来是带着些赌气的意味,谁知道,正在这时,他的神色却是一变,转头与边上一个小个子一瞥,那小个子便是立刻趴了下去,俯首在地面,贴耳听了片刻,便是脸色微变地起身道,“大概三十骑,从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来,都是快马,来得很急。”

“上马!”燕崇一声令下,将裴锦箬一把抱上了马背,自己跟着翻身上马时,其他人也已经纷纷就了位,一扯缰绳,十几骑,便是飞驰而去。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往后望去,如雷奔的马蹄声渐近,两队汇成了一队,队伍中,旌旗隐现。

“他女良的,居然又追上来了,这是阴魂不散啦?”便有人骂道。

“你有本事骂,方才怎么不将那两只畜生给射下来?”边上一人则抬头看了看天。

天空上,两只海东青正在盘旋不去。若非有这么两个眼线在,他们又如何会怎么也逃不掉?

“都少废话。传令,过去那个山口,兵分三路,宁阳关汇合。”

燕崇一边控马疾驰,一边扬声道。

这些人,未必见得赞同燕崇的做法,可军中自来如此,令行禁止。

因而,没有人敢有异议,皆是整齐划一的一声“是”。

到得山口,果真兵分三路而行,可洛霖,却是死也不肯离了燕崇身边。

因而,他们两骑三人,一道而行。

谁知,后面的追兵不过分了一小部分去追其他两路,剩下的,仍然对他们紧追不舍。

“该死!”燕崇低低咒骂了一声。

裴锦箬亦是面色刷白,看来,燕崇的猜测是真的,他们,果真是冲着他们来的,看来,是果真知晓了燕崇的身份。

“把我放下吧!”权衡片刻,裴锦箬道。

他们两人同乘一骑,太过打眼不说,就算他这匹坐骑神骏了得,却也会或多或少拖慢速度。

她可不是因着什么舍己为人的高尚情操,实在是这样的情况,稍稍有点儿脑子的,都会知道,没了她,他逃起来要顺利许多,否则,很可能他们都逃不掉。

“你闭嘴!”燕崇却是低头瞪她一眼,咬牙道,那目光有两分凶狠,好似她若再多说一句,他就真会咬她一般。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燕崇蓦地一扯缰绳,勒停了马儿。

身旁的洛霖亦是跟着照做。紧接着,裴锦箬听得“唰唰”两声,身旁的两人,一先一后,竟都已是长剑出鞘。

他们,这是要迎战的架势。

果然,下一刻,便听得燕崇道,“不过二十四人,洛霖,一人十二个,也算不得难事,你说呢?”

燕崇的嗓音仍然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些慵懒的笑意,可一双眼,却是锐利一如他手中利剑。

洛霖却是一贯的简洁,淡淡一个“嗯”字,便算得作答了。

燕崇低头看她一眼,双眸静深,“女孩子不要看这些,闭上眼睛。”

裴锦箬望着他,一路望进他眼底,寻见了那当中,小小的两个她。

真是奇怪,她想。这几乎是她前世今生,遇到过的,最为凶险的时刻了,可是……她居然可以这般平静坦然,没有一分的惧怕。

是为了什么?

自然不是因为她的胆子已经大到她可以无所畏惧,也不是因为死过一回,所以,无惧生死。或许……她该对自己承认的。

是因为,身边有他。

因为她坚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挡在她身前,哪怕是迎接刀剑。

近了,前方裹挟着黄沙的铁骑已近在眼前,燕崇和洛霖手里的长剑都已是紧提了起来……

突然……

两人一怔之后,蓦然扭头望向他们身后。

裴锦箬不解,亦是跟着望了过去。

身后,亦有黄沙漫漫而来,须臾间,她已是能听见马蹄声,当真如同雷奔一般,响彻云霄。

“那是……?”裴锦箬征询似的望向燕崇。

后者眼中却是漫出喜色来,垂头,便是在她额头上用力啄了一口,而后,扭头对洛霖道一声,“走!”

两人一扯缰绳,拨转马头,朝着身后黄沙漫漫处,再度策马狂奔而去……

渐渐地,离得近了,裴锦箬才看清,那黄沙裹挟着的,虽算不上千军万马,却也足有几百人,当中旌旗飘扬……

绛底黑字,上面一个铁画银钩的“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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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逃出

绛底黑字,上面一个铁画银钩的“燕”字……

一如她梦中见到过的那般,别无二致……

裴锦箬不由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大哥!”身旁的燕崇,却是又惊又喜,响亮地高呼了一声。

居然是燕岑亲自领兵来救?

裴锦箬抬起眼,望过去。

对于靖安侯府的世子,她还是很好奇的。

然而,望过去,却只见到一片刀光剑影。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杀,那些追击他们的狄族骑兵,甚至连逃跑都不及,便是被纷纷拿下,押到了跟前来。

裴锦箬也因而,终于瞧清了靖安侯府世子,燕崇的大哥,燕岑的真容。

银甲白缨的青年将军,举手投足间,已隐现大将风范,沉稳而内敛,一张面容,也是刚毅英俊,却又与燕崇那种极致的漂亮与贵气,不尽相同。

他们兄弟二人,长得不是很相像,大抵是一个肖母,一个肖父的缘故。

“大哥,这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裴家的锦箬。”一切尘埃落定,燕崇便是兴冲冲拉了裴锦箬到燕岑身边。

裴锦箬有些不自在,待得燕岑目光扫过来时,便是敛衽蹲身道,“见过燕世子。”自己这副模样,可怎么见人?

好在,燕岑是个真正的君子,至少,比燕崇要善解人意上许多,目光不过在她身上一触,便挪开了,手往上,虚扶一把,“久仰大名,却是头一回见。那一日,听说你出了事,我家这二小子几乎都快急疯了,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看来,往后,要有赖你多多看顾他才是。最要紧,多管着他些,让他少胡闹。他若不听你的,你回头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神色沉稳,语调亦沉稳,一本正经的长兄姿态。

燕崇却不干了,“哥,你是我亲哥吧?”

“如假包换!怎么?你不服?想换个人当你哥?”燕岑面无表情睨他一眼。

燕崇“……”沉默着败下阵来。

这般吃瘪的燕崇,还真是可笑又……可爱。裴锦箬抿嘴笑了笑。

“好了!有什么话,等入关再说。”燕岑说罢,便已是下令启程。

狄族的马匹自然都是极好的,比大梁的配种马脚程耐力都要好,今回倒是白得了二十四匹,也算得不错了。

那二十四个狄族骑兵被绳子绑成了一溜儿,就拖在了马后,一路回了宁阳关。

前世,宁阳关是最早便被狄族人攻破的关口,今生,却有燕岑亲自镇守,目前看来,倒还算得稳固。

宁阳关中,有屋舍,虽多是军户们住的,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土墙四合院儿,不过,于裴锦箬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经过了这半个月来的颠簸和生死飘零,往后,哪怕是再大的逆境,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吧?

将裴锦箬带到一个四合院,燕崇便是走了。

院里,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妇人已经烧好了热水。裴锦箬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活了过来。

裴锦箬收拾停当,燕崇也回来了,手里捏着个东西,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裴锦箬皱眉问道。

“我给你看样东西。”燕崇将手里的物件递了过去。

裴锦箬这才察觉,是一张羊皮,将之一寸寸展开,她的脸色,也不由得惊疑不定起来。

“这是?”

羊皮之上,是幅画,美人画。画上美人儿正捻花而笑,身后是漫天漫野盛放的海棠,那画中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她裴锦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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