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下移,看着姜柔单薄的身形,“长发如墨,肤白如雪,削肩柳腰,体态轻盈。”
他想了想,又道,“最重要的是,得抱起来舒服。”
“那再过二十年,四十年……”姜柔被他看得脸上发热,转过头轻声道,“她芳华不在,容颜见老,到时候,还入得了侯爷的眼吗?”
郁子肖想了一下,道:“我会记得她好看的样子。”
姜柔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了,“本侯好好护着你,才不信你会比我老得快,到时候,指不定谁嫌弃谁呢!”
姜柔本还有些感伤,听到郁子肖突然改口称“你”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郁子肖看他笑了,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无意中捅破了窗户纸,顿时有些下不来台,怔了一会儿,索性一扭头,继续说了下去:“我很久之前就想过,若是有个人愿意一直陪着我,我是绝不会辜负她的。”
他语气有些生硬:“我也不想一个人。”
“嗯。”姜柔把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你?”郁子肖把手移开,自己走到一旁的角落,那里支了一个小台子,上面摊着几张薄纸,还有些小物件。
姜柔也走过去探下身来看:“这是什么?”
“做灯的纸。”郁子肖对着她一笑,眼神狡黠,“下午吩咐牧风偷偷藏在这里的。”
姜柔看着他的手指:“侯爷还会做灯?”
郁子肖一听就不乐意了:“不行?”
姜柔笑着摇了摇头,郁子肖收回不悦,兴致勃勃地抓过她的手:“我教你。”
姜柔被他抓着手,看着他的动作折纸灯,两个人一起坐在地上,低着头摆弄手里的东西。
姜柔时不时看郁子肖一眼,就见他嘴角带着笑,很是专注,脸上平白添了几丝孩子气。
她瞧着,便觉得十分欢喜。
这纸灯并不复杂,将纸折好后用一旁的铁丝支起便可。姜柔看着手里做好的纸灯,心中生出新奇和满足,她看向郁子肖,根本没有发觉到自己眼里闪烁的期盼。
郁子肖拿起一旁的毛笔,冲姜柔挑了挑眉:“你打算在纸灯上写些什么?”
“我……”姜柔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一时间脑中空空,便愣住了。
郁子肖等了片刻,似乎有些失望,疑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姜柔若有所思地看了郁子肖一会儿,脑中在反复回想方才他说过的话。
他说,想有人一直陪着他。
他说,他不想一个人。
那个过去名扬京城,引得无数女子倾心的风流小侯爷,自万花丛中走过,来到她身边,说自己不想独自一人。
这话任谁听了,也不信。
可她看着他,想到的却是很多次险境中,他一次次受伤,沾染了鲜血,却又浑身带着利刺,谁若靠近他半分,他便要亮出爪牙,逼着别人离开。
喜欢的他的人是有的,愿意陪着他的人,应也是有的,可这人偏偏谁也不信,心里渴望,却又害怕着,怀疑着,推拒着。
好不容易,他心中透出了一个缝隙,便伸出手来试探她,好像就等着她进去了。
既然如此,那她便伴在他身旁,无论前路如何,此时此刻,她是愿意的。
于是她提笔下四行小字:“愿与吾夫,安危与共,风雨同舟,共赴白头。”
姜柔轻声念了出来,郁子肖目光一滞,对上姜柔坚定温柔的眼神,便笑了起来。
他勾起嘴角,也提起笔在纸灯的另一边洋洋洒洒地写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写完,他放下笔,一把将姜柔拉到自己身前。
姜柔看着纸灯上面几个字,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绽开,卷带着脑海深处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交错在一起。
那上面写着:惟愿吾妻,长乐无忧。
长乐无忧。
一直以来,对她来说,最好的祝愿就不是平安康乐,不是长命百岁,而是,长乐无忧。
她看着郁子肖点起了火,那灯便从他们手中离了去,缓缓升入夜幕。
她听到郁子肖在她耳边轻声道:“都会实现的。”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那一盏天灯亮着微弱的光,将他们的愿望,挟至天边。
两人站在露台上,直到那盏灯再也看不见,郁子肖拉起她:“走,我们去喝酒。”
“喝酒?”姜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走了下去。
郁子肖说了要带她喝酒,便乘着马车直奔酒楼。
到了酒楼,却没有上楼,而是带她绕到了酒楼后的一个小院子里。
院子虽小,却很清雅,院里种着一棵树,在月光下,将树影投在地上,使得院子更加宁静。
树下是一个小石桌和几个小木椅,郁子肖顺手关了院子的门,示意姜柔:“坐。”
姜柔打量着院子:“这里是?”
“我先前买下的一座院子,这里挨着酒楼,总有好酒喝,所以我就在这储藏了许多酒。”郁子肖进了屋子,拿出两坛酒,往石桌上一放,在她对面坐了下来。(?′з(′ω`*)?棠(灬? ε?灬)芯 (??????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姜柔为难地看着他:“侯爷,我不会喝酒……”
成亲那日,她连喜酒都未喝。
“凡事总要有个开头不是?”郁子肖开了一小坛子,直接递给姜柔,“酒这东西,沾上了才知其中滋味有多好。”
“人喝了酒,便可以忘忧。”郁子肖道,“活在这世间,多的是凡尘俗事来纷扰,总要找个时间将这些都忘却了,否则一直压在心里,多难受。”
“你说是不是?”
姜柔听着他的话,仿若受了蛊惑,那酒香入鼻,馥郁芬芳,她倒真想要尝一尝。
姜柔端起酒坛,轻轻抿了一口。
郁子肖看着她,问:“怎么样?”
她只觉得喉咙中有些辛辣,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香甜,便又饮了几口。
郁子肖也开了自己那一坛,与姜柔手中那坛轻轻一碰,笑:“我敬夫人。”
说完他便将酒坛递至嘴边,把酒长饮。
今夜的月色很白,映着郁子肖侧脸的轮廓,姜柔甚至看得清他的眼睫。
他饮着酒,喉结有规律地滑动,几缕墨发散落在额前,本就生得色若春花,此时映着这景,便较以往更不羁洒脱,风流倜傥。姜柔看得心中一动,见他不曾停下,自己便也端着坛子饮起酒来。
脑袋有些沉重,却又觉得轻飘飘的。
少顷,郁子肖放下酒坛,看着眼神迷离,支着手肘不停点头的姜柔,轻轻扬起了嘴角。
“姜柔?”他叫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姜柔迷茫地看着他:“这里……是你的小院。”
郁子肖又问:“你可知我们为何会在这里?”
姜柔这回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郁子肖也学着她的样子支起了头,看着姜柔的眼睛道:“你还记得今日我们一起去放天灯吗?”
姜柔想了想,点点头:“记得。”
“你记得你在那纸灯上写了什么吗?”
姜柔喃喃:“我……写了郁子肖……”
“那么,”郁子肖认真地看着她,“你写的那些话可是出自真心?”
姜柔点头。
郁子肖径自笑了,问:“你说,郁子肖是个什么样的人?”
“郁子肖,他啊……”姜柔费力地想了想,突然浅浅一笑,“他长得很好看,很多人喜欢他。”
“还有呢?”
“他……脾气不好,明明要年长于我,有时候却像个小孩子,经常因为一些小事闹脾气。”
郁子肖闻言抽了抽眉角,姜柔却微微蹙了蹙眉,又继续道:“他以前啊,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本来我觉得那些话没什么,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好难过……”
郁子肖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那些事情已经被她淡忘了。
姜柔不提,他便当她已经释怀。
平日姜柔总是淡淡的,柔和的,仿若与眼前这个蹙着眉,一脸委屈的人不是同一个。
原来她都记得,她也常难过,只是她不说,他便不知。
“我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那样讨厌我……”姜柔说着说着,眼中似有水光闪烁,然而郁子肖仔细看过去,那眼中盛着的一汪水却总也落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