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肖眼下对此事倒无多大感觉,只是没想到姜柔在这时提起这事来,一时竟无言以对,顿了几秒,才开口道:“算了,我早该想到拦不住你。”
“他或许……是在找一个叫小芹的姑娘。”姜柔说:“我探他后颈,看到有房子着火,旁边有石头刻了地名,是叫南泊。”
“南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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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已经查到,南泊是霖州的一个山村,原名叫何家村。”
“何家村。”郁子肖想到先前派去调查的人,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说怎么查不到此人的底细,原是改头换面了。”
“先前村里有个叫何止的人,家中还有一妻。那个叫做小芹的人,应当是他的娘子。”
失火,失踪。
这一切只怕并非意外。
“何止这人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听村里人说,此人虽未考取功名,却十分有才学,不知怎么传到了外乡,时不时有人慕名而来,求得指点一二。”牧风道,“不过此人似乎是极其厌烦这些,遭火灾前不久,曾说过要带着妻子离开。”
郁子肖凝神思索。
这么说来,这场火极有可能是早有预谋,有人虏了他的妻去,想逼此人投靠自己。
以莫中何的才智,若直接受威胁,他不见得会甘愿受人摆布,或许反将一军也说不定。
可若是有人将线索一点一点抛出,引他去寻,再来做这个好人,莫中何有求于人,自然会依照此人的需要行事。
这回,倒是他小瞧萧承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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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山照旧雾蒙蒙一片,莫中何如往常一般踏上石阶,去往道观。
“莫公子,贫道已多次转让那位的意思。”一个老道士面对莫中何,眉宇间有些无奈,“此事他是不会应允的,你还请回吧。”
莫中何拱手道:“他不肯应允,我便日日来,只求公子能念在我一片赤诚,能透露一二来,鄙人定当感激不尽。”
老道士叹了口气,他们道观从未有赶客的道理,便像往常一般把此人迎了进来,将他带至偏院,随后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莫中何坐在卓案前,脑中又想起了娘子的面容。
他自一路辗转到京城,已有两月了。
只是每日都来,却始终未能见那人一面。
第32章
姜柔在屋中坐着, 想起莫中何的事, 脑中毫无头绪。如今她是得知需得找到那个叫小芹的人才行, 不过除了南泊这个地名, 她却再无其他线索了。
姜柔出神地盯着门外院子的一角, 院子静止的画面里突然闯入一抹白色。
姜柔看向那处,就见云辞正坐在房檐上看着她。
她急忙屏退了左右,自己走了出去, 站在院墙下,抬头看着云辞道:“你怎么进来的?”
府中一向戒备森严, 云辞就这么悄无声息进来了,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姜柔见了他,心中隐隐觉着开心, 却也无端生出些心虚,只怕郁子肖突然回来,他若是看到云辞在这里,恐怕又要同她生气了。
云辞没说话,只伸出手, 递给她一个东西。姜柔接过了来看,原是一个镂空的铜球, 里面似乎挂着铃铛, 只是与平常所见的铃铛不同,这铃铛响起来是像是带着叮咚的水声,仿若一个乐器。
姜柔从未见过这东西,觉得很稀奇, 眼中露出了欢喜:“这是什么?”
云辞没有说它的名字,只说:送给你。
姜柔拿着这东西把玩,摇了又摇,难得露出些小姑娘活泼的模样。
云辞:那日,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姜柔看他似乎是有些担心,解释道,“侯爷只是脾气差了一点,对我却是挺好的。”
云辞似乎是放下了心,转而问:看你似乎是在发愁,有什么心事吗?
姜柔想着方才的心事,却不知该不该和他说,只好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云辞表示: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姜柔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东西,突然问:“云辞,为什么要对我好?”
云辞弯起眼睛,只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
院墙外有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有人过来了,云辞跟她点了点头,姜柔只觉得什么都还未看见,他便闪身离去了。
郁子肖跨步进来,眼神倒是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姜柔手中的东西,走过来,略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这……”姜柔只怕告诉他,他要生气,但是又不想欺瞒他,一时便哑了口。本以为郁子肖要不耐烦,不想他却只是皱了下眉头,作嫌弃状:“丑死了。”
看他似乎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姜柔便松了口气,将这东西收了起来。
郁子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将那东西收好,看着姜柔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道:“入了秋,天气也凉。管家订做的衣服你若是不喜欢,今日我陪你出去置办几身衣服可好?”
姜柔犹疑地看了他一眼:“侯爷今日没有事要忙吗?”
“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可忙。”郁子肖拉住姜柔的手,眼睛却不看她,“我也想多花些时间陪你的。”
郁子肖执行力极强,说了这话,登时便带着姜柔出去了。
两人乘车到了京中繁华街道,在纤羽阁停了下来。
郁子肖先下了马车,姜柔掀开帘子后才发现,今日车上竟是没有带脚踏。
始作俑者面不改色,伸出手道:“抱你下来。”
姜柔看了眼周围,难为情地摇了摇头,扶住车厢,想要直接跳下来,结果刚要把脚探下去,郁子肖便一手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撑着她的腰将人抱了下来。
动作倒是快,也没显出异常来。可是姜柔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注视她,一瞬间脸上浮起了绯红。
郁子肖却是若无其事,揽了她就迈进纤羽阁。
老板是个年轻妇人,看到这一双璧人,很是热情,两人刚走进来,她就迎了上去:“这不是郁侯嘛!今日带着夫人来看衣服了?”
姜柔素来对衣物首饰之类没什么要求,得体大方即可,郁子肖连挑了几样布匹,姜柔都说好,郁子肖看她不像有主意的样子,便让她自己去挑,姜柔也是随意指了几个清雅的花色。
郁子肖看着姜柔面无波澜的脸,一时没了主意,不过今日他带姜柔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也不在于此,便将方才选的布匹按照他的喜好订了样式,吩咐做好后送到府上去,随后便道出了今日的真正来意:“今日,我是想为夫人做一件披风。”
末了,他又补道:“骑马时穿的。”
“骑马?”姜柔听到这两个字,疑惑地抬起头。
“对,骑马。”郁子肖低头看着她,勾了勾嘴角,“秋猎要到了。”
皇上喜爱射猎,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举办秋猎,总要叫这些世家子弟都跟着前往,用他的话说,就是瞧着这些小辈们,便觉得有年轻活力,其实却也有借秋猎评判人才之意。因此各家子弟往往会抓住这个机会大显身手,好在皇上面前留个印象。
郁子肖,自然是不在意。
不过这秋猎可带家眷,以往总有大臣带着自家夫人去的,射猎回来,帐篷里有温香软玉在怀,自然妙哉。往年这习俗对郁子肖形同虚设,不过今年,他也是有家眷的人了,自然要带着。
到了这天,其他人大都将夫人安置在马车里,只有郁小侯爷揽着自家夫人的腰骑在马上。
姜柔身上穿着幽蓝色的披风,那披风束带上,竟挂着一颗南山雪珠。此玉难得,一直被供在南山寺庙,相传只有有缘人才可求得此珠,这里不少人曾慕名到南山观摩过,却不想此物竟然出现在一女子的披风之上。
不过姜柔对此一概不知,只知道这是颗品相珍贵的珠子,与这幽蓝色的披风倒是极为相称,郁子肖一身墨蓝,两人同骑一匹马,看起来十分相配。
一旁已有人面露痛惜之色,也不知那小侯爷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求得宝珠,不过此物如此珍贵,将来若是进献给皇上,定会有重赏,他却拿去哄美人开心。众人见了,只觉得这郁小侯爷太过荒唐,那珠子落在他手里,实在是暴殄天物。
不过郁子肖在京中浪惯了,旁人并无太多惊奇,只是暗暗感慨道,坊间传言郁侯夫人不得宠,今日看着,却是这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亲密无间,实在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