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200)

这是件谓名《小家碧玉》刺绣品。图中有仕女倚窗揽镜自照。大朵牡丹开得颤颤匝地,几只蝴蝶在花丛间翩跹,恰像春睡美人图,又像守闺怨女。相衬应景的是一笼斜月,昏暗阴濛,显得孤若清怨。事实上,在昏暗的月夜之下,那少女持镜是自欺欺人,她怎么能看得清铜镜里那苍白美丽的脸颊,和眼眶中微含珠泪的凄凉?牡丹寓意大富大贵,点映几只蝴蝶,自成景趣。鲍臻芳爱不释手,喜欢之余,央求葆君将它送给自己。葆君一时犯难,这件绣品仅管价值平庸,但寓意深刻。

上官嫦望了望,浅笑道:“刺绣佳品难得。葆君姐何苦恋物轻人哩?依我看你就将它送给臻芳。”葆君轻眸淡笑,心想:臻芳究竟是她们的朋友了,这件作品仅管颇费了一番心血,可终比不上人情之贵。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将它送给鲍臻芳。“臻芳,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葆君轻轻托起刺绣品,温声温语地说:“原本,我要将它带给省城及先生。既然你开口了,我怎么能过意得去。”鲍臻芳拿到了绣品,欣喜若狂,扬言改日给葆君回赠一件礼品。上官嫦见此,又想起正事,拽起鲍臻芳,唤上葆君,三人急匆匆前往毓秀楼。

一进到客厅,上官嫦见父亲上官仁手擎杯盏,一脸笑意:“鲍局长,来,大家共同乾杯。”鲍局长盛情难却,抬手拿起酒杯,毫不客气,一仰而尽。紧跟着,身边鲍夫人、梁婉容也一起捧应。

鲍臻芳走上前,坐在鲍局长身旁,扯扯衣袖,笑道:“爸,烈酒伤身,你适可而止,总说胃肠不好。”上官仁在杯中斟满酒,笑眯眯地恭维说:“鲍局长仁厚仁义,此次香墅岭污水改建,若不是你的大力支持,恐怕要拖个一时半会了。瞧,我几百号人的纺织厂总不能坐以待毙。”鲍局长和逊道:“上官先生是你高抬我了。敝人不才,只是尽力而为,呵呵。”鲍局长眉飞色舞地向梁婉容望了两眼,旦见:高挽发髻,戴着黄霜霜簪环花,千娇百媚,仪态万芳。这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全身上下,自有一种优雅娴美之情。比之自已的夫人,真是天壤之别。但梁婉容丝毫未察觉他毒辣的眼光,抬起饱满的左手,幌动金镶九龙戏珠镯,给鲍臻芳夹了一些菜。上官嫦笑道:“鲍叔叔年轻富有活力,应该能喝酒。”梁婉容笑道:“嗯,我也这么认为,他刚过四十岁,哪像上官都六十啦。”鲍夫人道:“他常说胃肠不好。全是因无忌喝酒,说也年轻,胃就出了毛病,我们都很担心。”鲍臻芳拿起餐巾纸在唇边沾了沾,笑问:“热菜真好吃,比我家的菜好吃多了。”鲍夫人难堪地一笑,道:“听说,今天的菜是淑茵小姐亲自下厨烧制,我们都十分佩服。”我坐在她的身旁,低头不作声。上官嫦按住我的手臂,笑吟吟说:“嫂嫂不仅绣艺出众,饭菜一样可口,玉盘珍馐着实鲜美。”我一听,轻轻抬起头,环了一眼。餐桌上除有六道凉菜,还有四道热菜,每盘皆蓬蓬芬芬散出香袅之气。鲍夫人观察一盆“长吻鮠煲酸菜笋汤”,肉鲜流汁,酥嫩鲜爽,笑道:“淑茵,你能否告诉我,这一道菜是如何做成吗?我学会自己做。”我顿时听来,脑海回想制作菜的工序,回话道:“夫人,您别急,我慢慢给您讲!首先,将长吻鮠平放在案板上,取一把锋利的快刀平着从鱼尾处片入鱼肉,贴着中间的鱼骨将鱼肉片下来,然后翻面将另一边的鱼肉片下来;将片下来的大片鱼肉平放在案板上,刀与案板呈45度的角度下刀,将鱼肉切成薄片备用;在切好的鱼肉内调入所有腌鱼材料,用手轻轻抓匀,腌制15分钟。将酸菜洗净后切成小条;大蒜和生姜切成片,干辣椒切成段;锅内倒入比炒菜稍多的油烧至7成热,再放入1半的花椒和干辣椒段呛锅,待香味出来后再放入八角、大蒜、生姜和泡椒,与切好的酸菜和竹笋一起翻炒;待酸菜的香味炒出来以后,加入约1升的清水然后放入之前剔下的鱼头鱼骨盖上锅盖大火煮开后转文火煮15分钟至汤变浓,即可出煲。”鲍夫人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回应。鲍臻芳朱唇轻启,娇哝道:“淑茵小姐淑德娴惠,一定博得了上官家族的认可了。等以后我要向她学习哩。”上官仁侧目睨了一眼,依旧笑容满面。上官嫦问:“爸,今天是淑茵嫂嫂的功劳,你应该奖赏她。”上官仁似笑非笑地点头,在我杯中倒上酒:“今日数你功劳大,来,你也喝上一杯。”我遮口摆手,道:“爸,我,我不喝酒的啊。”梁婉容笑道:“淑茵你别推辞,这是你爸的好意嘛,喝一杯酒身子舒服。”听完这话,我只得惟命是从。

酒宴喝过大半,已是人仰马翻,杯倒盏歪。谁料,“哐”的一声,一个壮汉一推门,拧着癞头鼋的耳朵气呼呼地闯入毓秀楼。

壮汉道:“小兔崽子,嘴还恁硬!”正在吃宴席的众人一惊,随即纷纷直起身。上官仁大叫:“这是怎么回事?”回眸一望,癞头鼋涨红脸,满脸泪痕,半张脸肿得像个面包。我急忙走近过去,问:“癞头鼋,出什么事了?”癞头鼋正要开口,壮汉唬喝:“快说,把你干过的事如实供述出来。”只听癞头鼋嘤嘤道:“姐姐,我偷人家东西啦。”我木然一听,惊嗔极了,抓住癞头鼋的手大声问:“你说什么?怎么偷人家东西啦?这……”我哑然无语,默然望了眼壮汉。众人围拢,七嘴八舌问这问那。于是,壮汉倒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以后,我们顿开茅塞,我蹲下身,怪怨道:“癞头鼋,你怎么偷开人家营业店的东西啦?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姐姐。”梁婉容气得脸色苍白,宛如三月梨花,两眼一直,怒声道:“好大的胆,居然敢在外面偷东西。”上官嫦随之骂道:“癞头鼋,你怎么能这样?偷了东西,还让人家抓回山庄,你简直是丢我们的脸。”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纷纷数落。一旁癞头鼋哭泣不已。

壮汉松开拧住癞头鼋耳朵的手,对上官仁说:“好家伙!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溜进去几回了,明目张胆做扒手。你们看这件事怎么办?”上官仁见此情景败坏大家酒兴,对壮汉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递了一支烟,陪笑说:“你别生气,小孩子不懂事。”壮汉抬高声调,驳斥说:“那个我不管。你们说怎么着,这个孩子的父母是谁?”一望情况不妙,我将他拉到一边,好说歹劝,将癞头鼋的身世情况说了一通。他听后,凌厉的目光随即软顺。“原来是这样,是个孤儿嘛?嗨!”说完,忾息地吸了一口烟。癞头鼋见壮汉不作声响,牵住我的手,说道:“淑茵姐姐,你救救我,我也是没办法。”我问:“那是谁让你偷东西?把事情说清楚。”于是,接下来,癞头鼋将所有经过告诉了我们。

天空阴溟昏暗,一条幽静狭长的巷道深处,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被两个大男孩挡住退路,硬生生按倒在泥淖地上。早上下过一场雨,地面上还存留一汪水泊。几只羽毛凌乱的鸭子在脏水里呷呷地叫。浑浊的雨水像一团水墨画还能看清天空上白云的影子。男孩不是别人,正是香墅岭雁归楼的癞头鼋。原本,中午放学,他径直奔回山庄,不料,刚走近巷口,让人给劫持住了。两个高出他一大截个子的男孩,是从学校辍学的高年级同学,也是这片出了名的地痞恶棍。他们盯上癞头鼋好几天了。只是到今天,才决意给癞头鼋点颜色。他们挡住癞头鼋去路,紧接着是一顿毒打。小小的癞头鼋屁股上被桑树枝抽打得灼痛难挨。他跌倒地上,想要告饶,还将身上仅有的六毛钱上缴了出来。可没曾想到,两个大男孩提出了苛责条件,那就是让癞头鼋进商场超市做扒手。对于这个无耻条件,起先癞头鼋死活不依,又是磕头,又是下跪。

大男孩望着辱蔑地笑了笑,对跪在地上的癞头鼋说:“你只消乖乖照我们的意思办,事成我们会奖赏你。”癞头鼋不停地搓揉膝盖,咧嘴微抽,嘤嘤求告:“我不能行窃,这样做山庄会开除我。”大男孩哼了声,气势咄咄地吼叫:“闭嘴!再哭就割你的舌头,剜你的眼,镟你的鼻子。”癞头鼋吓得颤瑟不已,眼眶滚着泪珠,额上冒着汗水,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哥,放了我……”但央求而来的是更密集的枝条抽打。癞头鼋心想:与其被他们活活打死,倒不如先痛快地答应,好死不如赖活。无法抵抗剧烈的疼痛,他心下一横,服从了两个大哥。接着,癞头鼋在他们步步紧随和狭持威胁之下,窜入大型超市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了他的行窃活动。他把每回窃出来的物品,都悉数奉送给大哥。一天下来,行窃价值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可乐饮料、面包烟酒几乎偷了个遍。他也考虑逃出大哥的魔掌,逃回香墅岭,谁知,他被两双像雷达一样的眼睛牢牢盯着,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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