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185)

玉凤看我正在用餐,给我的一只水杯里倒上牛奶,问梁婉容:“夫人,午饭怎么安排?”梁婉容笼起了发,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只剔牙竹签一个劲地往牙缝儿里塞。“别急,让我想想。最近几天老吃荤腥,我这牙缝儿里已经装不下了。”梁婉容“呸”了一口,让玉凤端来一杯水,沽沽地喝了两口,一伸脖子漱了漱口,吐进了痰盂盆里。“哦,我想起来了,中午就吃素烧茄子,素炒竹笋,外加一份清汤,足够了。”萧老太太笑道:“梁婉,你是该减肥了,我看这一个冬天,你的腰圈又增大了,看你那双下颔,赘肉要掉在地上啦。”说完,上官黎、玉凤和我都忍不住哈哈起起来。上官仁亦尴尬地呲了呲嘴。

中午时分,阳光份外好,软软的,柔柔的,像莫愁湖上一丝一丝泛着青光的波浪,在香墅岭里飘荡。后院荷塘畔,一只周身雪白的鸥鹭孤零零地栖立一株冰冻在池水里的荷枝上,一动不动。雪花映衬它晶亮的外形,若不仔细观察,人是很难分辨出来。我一个人嗅着阵阵奇谲幽香,脚踩积雪不自觉得来到梦蕉园。

梦蕉园里,除了一大片疏影横斜、生机盎然的蜡梅外,没有任何人活动的迹象。而那些蜡梅,一株株,正迎风傲然肃立。当中,青绿若盈的绿萼梅尤其引人注意。它们羼杂的在红梅之间,恰恰是万紫千红一片绿。枝上,一群梅雀发出轻微的吟翠声,在静悄悄的梦蕉园里,听得十分凄冷。

我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梦蕉园中,我曾久住过的房屋毫无生机。我随手用带来的剪刀采下几束蜡梅,正欲返回雁归楼,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原来嫂嫂在此处,害得我四处寻你。嫂嫂。”我回眸,上官嫦笑靥春风般的走来。“上官妹妹,有事吗?”我问道。上官嫦走近,从衣兜掏出两只票。上官嫦笑道:“嫂嫂,看呐,今晚上演京剧《打渔杀家》,我给你和哥买来两张。晚上八点,准点开演。”我望着上官嫦,见她一身厚厚的翡翠绿貂绒绵裙,裙上绣着一层凸凹有致的轻浅祥云纹理。上官黎披垂长发,发梢留着卷毛,像毓秀楼那只狮子狗的体毛。不觉之间,还隐隐散发一股清透的体香,与梦蕉园里的蜡梅花香十分相似。“嫂嫂,你说话呀,去还是不去?”上官嫦目光轻软地注视着我。我微微一笑,将手里攥着的蜡梅贴在脸畔,回道:“只怕你哥他,”上官嫦未等我说完,打断话:“他会去的,你放心。他的心太精野,看看戏,有助他调理心绪,我会说服他。”我笑道:“那好,既然上官妹妹说了,你去安排,我听你的便是了。”上官嫦听了,回道:“嗯!”

我走回雁归楼,站在影壁之前,正待进楼,一个看管厂房的工人踏踏跑来。“淑茵小姐,快去看看吧,昨晚不知从哪儿溜进来一只野狗,窜入鹿囿里,将一只出生一月不到的小鹿崽儿活活咬死了。方前,我给鹿群添料,不经意发现的。那小鹿已被吃尽了内脏和肠肚,血淋淋一大片,尸骸僵硬,卧倒雪堆里呢。”我一听,全身一阵惊颤,不由分说,随他来到鹿囿前。

工人说:“小姐,你瞧,小鹿尸骸就在那儿——”我顺着工人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了一只僵死在雪堆埯的小鹿。“怎么会有这种事哩?”我埋怨地质问,命令他将小鹿尸骸从雪堆里拽出来。工人说:“小姐,冬天冷,一场雪使得流浪的野狗找不着食物,想必,”工人一面说,一面将小鹿从雪堆里拽出,“想必野狗饿坏了,才闯进山庄,残害小鹿!”我望着小鹿尸骸,微感伤心地说:“不要告诉大家,更不要告诉老太太,免得她惦念伤怀。”工人道:“小姐,我听明白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说,小鹿丢失了。”

小鹿的尸骸被工人掩埋在养卉院里。我凌立风雪中大约半个时辰,已感到寒冷彻骨。

工人说:“小姐,你赶快回楼,这外面太冷。您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回道:“好,我相信你!”说完,紧步走向雁归楼。

晚餐,玉凤是依照梁夫人吩咐,按照午饭要求烹制的。一样的四菜二汤。四菜有,热菜:宫保鸡丁和爆炒驼掌。凉菜有:素拌三丝和黄瓜切片。二汤则是:莲藕排骨汤和冬茹鸡丝羹。

大家围坐一桌,唯独不见上官黎。上官仁并不感到莫名其妙,相反,他在享受完一支德国雪茄香烟以后,慢条斯理地问玉凤:“为什么没有我喝的德国红葡萄酒?”玉凤双手端着两杯牛奶,正从厨房走出来,听见上官仁问话,笑道:“先生,您忘了吗,昨天红酒就已经喝完了。您还说,下次去省城再买几箱回来哩。”上官仁听了,恍然若悟,一双擎在空中的竹筷慢慢搁在瓷碟边沿,然后,起身从靠墙壁厨柜里,取出一瓶香槟。“哦,那我喝这个。”上官仁拿在我们面前,带着炫耀的意味让我们看。梁婉容问:“黎儿是不是去提货了?”梁婉容一问,倒将上官仁问住了。“提货?是呀,我怎么忘了。”上官仁放下香槟酒,拿出手机给上官黎拨通电话。

半个时辰后,上官黎带着两名工人回来了。上官黎让工人守候在门廊外,进来给上官仁回话。“爸,新机器已经抬回,那台烧坏的机器也已经淘汰了。一会儿,我让工人拉去废品厂卖了。”上官仁望着说话的上官黎,一摆手,说:“那你安排,晚饭后陪我去见鲍局长。”上官黎一听,满腹愁闷地问:“去见鲍局长作什么?再说……”梁婉容插话道:“听你爸说,鲍局长因工受伤了。从医院回来,现在躺在家里。”上官黎听了更惊讶了,一脸迷茫的注视着上官仁。上官仁说:“他翻车了,四个人死了叁儿,算他命大,命不该绝。”上官黎问:“那他算是因工……”上官黎一句话未说完,上官仁补充道:“你说对了,差点就是因工殉职。”

上官黎支唤走了两名工人,坐在餐桌旁心事重重地吃晚餐。上官嫦说:“嫂嫂,看来今晚你们的戏又看不上了。”梁婉容拿着修眉笔,坐在沙发上一边修整眉毛,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戏呀,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嫦说:“是京剧《打渔杀家》,主角:阮小七。”梁婉容哼了一声,拿着镜奁仔细端祥,没有再回话。我问上官嫦:“那么两张票作废了吗?”上官嫦说:“嗯,是作废了。”萧老太太努着眼睛,像不认识了一样,将众人逐个儿打量一番,让玉凤搀扶进了洗漱间。

我喝了口清茶,从桌边起身,亲自下厨,给萧老太太熬制牛骨髓汤。这种牛骨髓是由民间匠人制作而成,主要材料取上好牛骨,加水慢火煎熬二十四小时,去其糙渣,取其精华,用来给老弱病残者温补身体使用。因为牛骨髓是现成的,我只用十分钟时间就调好了一碗汤。我亲历亲为从厨房盛来,将一个盛满牛骨髓的青玉描金题诗碗,搁在萧老太太眼前。

第一零二章 琳琅攀附上官黎

萧老太太每日坚持服用牛骨羹,三日以后,印堂红润发亮,眸光精厉,一脸和气之色。萧老太太说,这一切归功于我的功劳,是我诚心诚意地悉心照顾才使得她容颜永驻,返老还童。

萧老太太相信,我淑茵进入上官家是明智的,是正确的决定。这一日,香墅岭微雨飘零,寒意扑面。我一个走入藕香榭深处,原来想看看鹿囿里的几只小鹿,可是,还未走近,尕娃子带人四处寻我。

当我抬手围紧脖颈里一条獭兔绒香巾时,尕娃子站在兰蕙园一块水墨青砖上向我招手。我等不及他前来,只得向他走去。尕娃子说:“淑茵姐,告诉你一件事。”我顿然一听,心里疑云乍现,像沤在陶缸里发酵的酒,无形之中,发散出使人眩晕之感。我目光清澈,显得有点急不可耐。我见他一张像刺猬样的小嘴,正嚼着一块口香糖。我回道:“尕娃子,你说,我听着呢。”尕娃子望望毓秀楼,除了一株梨树孤零零地靠在门口,其余什么也没有。“你说呀,”我等不及,又猜测地问:“你总不成想问姐借钱?”尕娃子眼珠一转,用手抠出嘴里的香糖,若无其事地拈在指头尖上,慢悠悠地说:“你还愣在这儿,先前,黎哥带着我,接来了一个叫琳琅的姑娘。据说,琳琅曾经是由唐书玮引荐,前来香墅岭专给黎哥做女朋友的。”尕娃子说完,我深感一诧。我想起琳琅姑娘的叔叔唐书玮不久前在厢房里自焚,招致芙蓉镇各大新闻媒体界一片哗然,还牵连上官先生和梁夫人被公安部门三番五次地调讯,更使香墅岭声誉大跌。唐书玮之死,虽说死不足惜,但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梁夫人。有人说梁婉容为人清高,颐指气使,将唐书玮唤作一条狗,随意喝令。也有人说,梁婉容私人生活糜烂,包养型男,一掷千金,多次与陌生男出入度假村等娱乐场所。为此,梁婉容饱偿外人质疑,名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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