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流哈氏是辛者库出身,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只是自己出身卑贱,哪敢有反驳之词,故而只能默默忍受着。
钮妃清楚她们各个的心思,开口言道:“博尔济吉特氏,你这般将出身挂在嘴边,未免有些不妥。况且,别说这事情是流传,即便是真的,那辛者库的宫人也是上三旗出身,皇上都不介意,难不成你要介意么?”钮妃说罢,端起茶杯,一边瞄着博尔济吉特氏的脸色,一边喝着茶。
博尔济吉特氏撇嘴不屑道:“娘娘这是什么话啊,别忘了这里是紫禁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那些个伺候的奴才也就罢了,难不成主子也要各个身份卑微,玷污龙床么?娘娘也别拿皇上压我,咱们宫中的博尔济吉特氏又不是只有我一位,我不开口,上面也自会有博尔济吉特氏开口,皇上还会都不听么。”
听其这话,其他嫔妃皆心里不满,怪她整日言语里将自己和太后,太皇太后绑在一起,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佟氏自然不理会她这套,言道:“妹妹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也别整日里竟知道把太后和太皇太后挂在嘴边,也学着太后和太皇太后规行矩步。自是嫁给了爱新觉罗,那便是爱新觉罗的媳妇,什么龙床不龙床的,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真是丢了皇家的人。”说罢,佟氏发出得意的笑,连带着其他嫔妃也都忍不住掩面讥笑。
博尔济吉特氏瞧见众人都在笑话她,且与她同住翊坤宫的郭络罗氏也在取笑她,便瞪眼朝其看去。
佟氏瞧见,又借机讽刺道:“怎么?难不成郭络罗氏妹妹与博尔济吉特氏妹妹同住一宫,同是庶妃,同是贵人的配置,竟还要时时看看博尔济吉特氏的脸色么?”
郭络罗氏收敛起笑容,故作喝茶,不言不语。
博尔济吉特氏傲视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挑拨离间么,谁不知道你身边的哈巴狗多啊,居然还说起我了。”
李氏自然知道这话是指着自己说的,顿时心生不悦,却也因为忌惮博尔济吉特氏的出身,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她想若是澜乔长的没有那么丑,大可以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那样的话谁都会想把她千刀万剐了,也省了自己的心思。
钮妃最不喜嫔妃内讧失了体统,故训斥道:“都安分些吧,大家即都是皇上的妃子,就当安守本分,和睦相处,不分出身,同心合力为了皇上才是,你们整日这般争吵是嫔妃该有的仪态么!”
众人听了这话,便止住了口,没了笑意,喝茶的喝茶,看衣襟的看衣襟。
钮妃见此,言道:“好了,本宫也有些乏了,众位妹妹就都先回去吧。”
博尔济吉特氏不肯罢休,又开口道:“娘娘,坤宁宫的事情您就不管了么?”
郭络罗氏见状,便想趁此机会断了这事,免得以后有了新人断了自己的封嫔之路,刚好又可以让大家以为自己是为了讨好博尔济吉特氏才这样说的,便道:“娘娘,姐姐说的是啊。虽说辛者库也是皇上纳妃的途径,可那里的奴婢毕竟干的都是下作的活。且若是人人效仿此举,想那坤宁宫无人看守,而宫里又没有严惩那私闯坤宁宫之人,那日后坤宁宫岂不是会成了奴婢争相想要出头的地方。”
钮妃觉得这话有理,思衬片刻,道:“那纳喇氏你便叫内务府以预备先皇后祭日为由,指派些人到坤宁宫看守,也命各处的管事约束好自己手底下的宫人。”
纳喇氏起身恭顺回道:“是,臣妾即刻便去安排。”
佟氏又对其吩咐道:“记住,可别挑些妩媚不安分的,不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纳喇氏虽对钮妃恭顺,却十分不满佟氏这般颐指气使。凭她是谁,不过是个庶妃,又无皇子,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虽是这样想,她惯会隐忍,故此只是淡淡一抹笑意。
(本章完)
第18章 南瓜克1
慈宁宫寝殿内,虽花香溢,鸟语趣,却驱散不去孝庄心中的阴云。夫死子逝,她早已无依无靠,可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却是要依靠她的,大清的江山也是要依靠她的。想来孝庄暗礁险滩大半辈子,今虽已发白垂暮,却还要为大清江山而殚精竭虑,这便是她自嫁于皇太极被注定的命运。
宫女通传仁宪太后前来请安,苏麻喇姑瞧了瞧坐在炕上,手握着儿子福临幼时带的镶有碧玉的项圈,惆怅独悲的孝庄。孝庄因仁宪照往日提前来请安,这般突兀的行为,而不悦地将项圈递交给苏麻喇姑。苏麻喇姑将其收在一旁紫檀雕连枝花纹的柜中,而后站到孝庄身旁,笑脸衬之道:“今儿太后可来的比往日早,估摸着是念着格格您近日为战事忧心,故而前来劝慰的。”
孝庄冷哼道:“她哪有那胸怀啊,不过是算计后宫这点芝麻大的事。”孝庄抬眼看向前来通传的宫女,道,“得了,叫她进来吧,我就在这见她,看她又来盘算些什么。”
仁宪太后一副胁肩谄笑的样子在其侍俾阿木尔的搀扶下进近到孝庄的寝殿,后头跟着一手捧珐琅莲花盖碗的宫女。一行人屈身行礼给孝庄请过安后,孝庄抬手招呼道:“都起来吧,你坐,你坐吧。来,这儿坐。”
仁宪坐在炕上的另一边,隔着桌子面对孝庄,道:“近日儿媳知道老祖宗您为了前朝之事甚感烦忧,儿媳无能,不能为您和皇上分担。”仁宪又笑言道,“儿媳知道自大清入关以来,老祖宗您便虔诚礼佛,昨儿瞧见内务府送来这莲花盖碗便立马想到了老祖宗您,这便特意早些来给您送来。”
孝庄并未瞧一眼仁宪口中所说的莲花碗,而是垂眼找寻着苏麻喇姑的身影。只是苏麻喇姑请过安,便去亲自为仁宪太后备茶去了,这才端了茶过来,孝庄便道:“她啊,只有你来才亲自去泡茶,旁人啊,就连玄烨都没有这待遇。来,你快尝尝,快尝尝,她必是给你泡了龙井来,你尝尝,这是新茶。”
“凡是由姑姑经手自是差不了的。”仁宪笑着端起茶来,细细品了品茶香,道:“闻这味道便是极好的,还是老祖宗这人杰地灵,连茶都与众不同。”
仁宪喝茶之际,孝庄示意苏麻喇姑瞧了瞧仁宪带来的莲花碗,意在自己果然言中其此番前来的用意。苏麻喇姑浅浅一笑,这笑容似在无奈孝庄的调皮。
孝庄起身,亲自站到那手捧莲花盖碗的奴婢跟前,粗略打量后,颇嫌道:“我说你啊,你啊,真是个糊涂的啊。”
仁宪听后先是怔住,而后放下茶杯恐慌不已,立即站了起来,道:“儿媳不知错在何处,还望老祖宗明示。”
“你先起来吧。”孝庄表情变得略微庄重些,见仁宪坐下,她便又继续说道:“这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那治国啊,虽说如做一道菜一样,油盐酱醋都要恰到好处,但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么?”
仁宪懵懂地看着孝庄,着实不明白孝庄的用意,满脑子的雾水,道:“儿媳不知,还请老祖宗指教。”
孝庄坐下,端起茶杯,瞥眼道:“苏麻,你说说。”
苏麻喇姑面露谦和笑意,道:“格格您这问得太过突兀,难怪太后答不上来。”
孝庄喝过茶,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眼神执拗地看向苏麻,道:“你就说,说到底最重要的是什么?”
苏麻略有些为难道:“那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不然,食用者若是喜鲤鱼,烹者却做了鲫鱼,便是再好的厨艺,恐怕也辜负了。”苏麻语调很是委婉谦和,生怕令仁宪太过难堪。
孝庄略激动道:“苏麻,你说的没错啊!我啊,我自小是生活在大草原的,咱们大草原的人啊都是拜长生天,我啊和苏麻也是,从前在科尔沁都是拜长生天的,你也是咱们科尔沁出生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可是啊,这入关了,你就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你得入乡随俗啊,你得跟着人家拜佛啊,你得得民心啊。这不,咱们皇上要满汉金瓯一统,文化融合,咱们这宫里头位份尊贵的就得更响应皇上的举措。”
仁宪这才明白孝庄的意思,倏地便起身屈膝道:“儿媳有错,儿媳不知老祖宗心思,是儿媳的过失。这样,儿媳明日便在这慈宁宫殿前举行祭拜长生天的大礼,儿媳也必亲自叩拜,以表诚心。”
孝庄瞥了瞥仁宪,抻了抻时间,开口道:“罢了,罢了,敬虔不在乎形式,在乎心是否有诚。你呀,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不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正所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朝廷如此,后宫也如此。就如近日宫中所传要立钮妃为皇后,就这件事啊,那是皇上不忘旧勋,安抚镶黄旗将领,令朝廷上下有合一之心。”孝庄起身,转头又对仁宪言道,“咱们虽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可却都是爱新觉罗的媳妇,自然要对大清的江山一心一意,哪怕是有一日若是咱们的母家和咱们的爱新觉罗氏逼咱们取舍的时候,咱们也要记得咱们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