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瞧着皇上脸色很是难看,又瞧着其手上的奏折似江宁递上来的那本,便试探问道:“皇上,可是江南有何异动?”见玄烨表情无异动,也未应声,明珠继续道,“这自从曹玺因病去世,曹寅上任以来,一直以广储司员外郎一职主持江宁织造的事务,可谓是皇上的家臣……”
不想明珠话音未落,玄烨便拍案怒责道:“好一个阿席煦,身为两江总督,如此得朝廷重任,得朕信任,竟然做出这等丢大清颜面的事情,敢贪赃枉法,强娶民女!!!朕看他是活腻味了!”
明珠脑袋转的极快,玄烨只提起阿席煦,他便想到阿席煦之所以担任两江总督,不过是平三藩时,朝廷急需饷银才不得已用之。而阿席煦虽然为人贪婪,却是个敛财好手,当初在朝廷缺银子的时候帮助朝廷出了不少力。只是此人为人太过贪婪,终究有惹圣怒的时候。但如今朝廷刚刚平定台湾,北边沙俄蠢蠢欲动,西边蒙古也并不太平,或许此人对朝廷还是有用的。
如此,明珠开口道:“皇上,阿席煦此人为人是太过贪婪粗鄙,但平三藩期间实属有功,望皇上念他一片忠心的份上,留他一命,好再为朝廷效力。”
玄烨没有作声,双唇紧闭,明珠似看出玄烨杀意已定,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明珠瞧出的,旁人也瞧出了。高士奇最会迎合玄烨的心意,便推波助流,说了好些添油加醋的话。如此,玄烨便杀意已定,下令阿席煦押解回京,若情况属实,秋后问斩,绝不姑息!而事后,在场的人也皆心里揣摩,曹子清身为天子家臣,自然也是皇上心腹之人,不过一道折子,便令一个两江总督没了脑袋,当真是不容小觑。
大臣们刚退去,永和宫人来报称,德妃之子六阿哥胤祚殇,德妃因失子痛心,身怀有孕的她昏迷不醒。只是玄烨听到这个消息后,因着他屡屡失子,更因澜乔离去,便伤心的有些麻木了,眼泪似已经流干了。
他坐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在梁九功的搀扶下朝永和宫而去。
德妃出身卑微,能够成为嫔妃不过是沾了澜乔的光。她如今能得妃位,也不过是因着孩子的缘故。只是她也是在儿女上可怜的人,两年前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只活了两个月便没了气息,如今辛苦抚养长到六岁的儿子也撒手人寰,故因着玄烨怜恤的缘故,加上太后的意思,才许了她妃位。
永和宫内,玄烨赶到时,同样身怀有孕的定贵人,就是从前的万流哈氏也在。自打澜乔离世后,她人虽是不在了,可每个人都能从玄烨身上瞧见澜乔住进了玄烨的心。为此,许多人都有气没处撒,例如僖嫔,便处处拿和她同住景阳宫的定贵人撒气。而定贵人为了生存,便不得不投靠了同是辛者库出身的德妃。如今有了身孕她,也算是有了盼头。
同时在场的还有菱香,她现在已经是良贵人了,且育有一子,就是八阿哥胤禩。因着良贵人总是和玄烨一同怀念澜乔,故玄烨对其十分疼爱。只是惠妃为了削弱德妃的势力,抚养了胤禩,故良贵人时常因为见不到儿子而郁郁寡欢,失意之态常在。
剩下的便是荣妃了。她活得毫无争竞,只盼着自己九岁大的儿子,三阿哥胤祉,同太子交好,日后好得以安身立命。
她们见皇上来了,齐声行礼,皆希望皇上能多看自己一眼。而玄烨径直走到德妃的床边,就是从前澜乔睡过的床上,心里面苦涩到无味无觉……
(本章完)
第183章 德妃的胤祚
夜里,烛光幽暗,一直昏迷不醒的德妃突然有了微动。她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想到此刻定然皇上也在,便故意迟迟不睁开眼睛,装作臆语道:“胤祚……我的胤祚……”她说着,眼泪直流,心痛不已,转念她又念道,“皇上,咱们的胤祚……”
一旁的宫女雪莲听此,忙从瞌睡中清醒,起来唤道:“娘娘,娘娘可是口渴了,奴婢去给您倒杯水来……”
德妃这才睁开眼睛,却不见皇上在此,为此失落不已。不仅如此屋内空荡荡的,便只有雪莲。
德妃望向雪莲,弱声道:“皇上可有来过?”
雪莲一边端水过来,一边道:“回娘娘,皇上早早就赶来了,坐了好一会呢。”
雪莲以为德妃听了这话会高兴,不想德妃听了心里却是空唠唠的。她在雪莲的搀扶下起身,接过水,喝过后,她便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人好像半条命都没了。
雪莲见此,想到不久前还在的六阿哥,就这么没了,心里也是难过的不是滋味。雪莲劝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伤心,可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要当心身子啊。”
此时的德妃芳萃,因着近几年,不断有孕生子,身体和脸略显臃肿,人也看起来暗淡了许多,再不如从前青春靓丽。且她终日谋算,事事小心谨慎,常常夜不能寐,故虽只是二十出头的她,眼角却多了几处细纹。
雪莲又忧虑道:“娘娘,如今不仅您有身子,那宜妃、定贵人还有通嫔,皆是有孕,故……故奴婢知道您伤心,可您定要养好身子,不然……不然咱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很可能就被旁人给取代了。”
德妃想发火,怪雪莲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可她也知道,雪莲是个实心人,对自己忠心不二,她说的也是实情,便也没有开口责怪。许久,她心里过不去,又开口问道:“皇上来了,可说了些什么?”
雪莲边回忆边道:“倒也没说什么,见您迟迟未醒,走前就说要奴婢照顾好您。”
德妃听了唉声叹气道:“当真什么也没有说?”
雪莲摇了摇头。
德妃不禁落泪怅然道:“那可有抚摸本宫的头发?可有用手触碰本宫的脸颊?可有……可有为胤祚和本宫哀哭?”德妃越说越崩溃,直到哭的泣不成声。
雪莲见此,急忙跪到床边,手轻搭在德妃的身上,安慰道:“娘娘,您何必钻牛角尖呢,这咱们宫里没了阿哥公主都是常有的事情,皇上也伤心不过来啊。不过皇上还疼爱娘娘您的,论这宫里,还不是娘娘您最得皇上垂爱。”雪莲这话说的亏心,可她也只能这样说。
德妃哭嚎道:“你入宫晚,你有所不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从前她在的时候,她病了皇上亲自喂药;她伤心,皇上和她一块伤心,甚至比她还伤心;她没了孩子,皇上心疼她,抚摸她,和她一同躺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德妃越发哭的撕心裂肺,“旁人都是在西暖阁侍寝,偏她是在这张床上……”
雪莲光是听着这些话便是心里沸腾,虽她从德妃的口中没少听过这些事,但堂堂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无数,竟能如此宠爱一个女人,真想像不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能如此得皇上宠爱?
雪莲道:“娘娘,您何至于和一个死人过不去呢,她都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德妃抬起头,目光空洞道:“是啊,她都已经死了,可她为什么还阴魂不散呢!!!这些年,我费劲心机,就是想让皇上多沾我的身子。可听闻皇上在翻牌子的时候,根本连看都不看,就如例行公事一样,随便伸手一指。如此,皇上才会雨露均沾,这后宫里有孕的才会越来越多!可即便如此,再无人能有她的本事,能让皇上夜夜留恋她的床……可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为什么只是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雪莲见德妃如此激动,口不择言,便生怕其腹中孩子有损。如此,她直言道:“娘娘,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耿耿于怀呢!她纵是再得宠,如今也已经死了,现在这后宫大家平分秋色,若是只陷入过去当中,便会差人一等啊。”
德妃恍然木讷地看向雪莲,毫无斗志。她想到自己费劲心力生养的胤祚,想到他笑起来可爱的模样,想到若是他没有生病,没有死去,自己必在这个时候,坐在他的床旁为他掖被子。想到这,德妃如同花朵凋谢般,着实蔫了,毫无生机。
这时,两人听到外头传来吵闹声。雪莲闻声看了德妃一眼,德妃示意,她便走出去探了个究竟。不多时,她回来了,德妃便问道:“刚外头是什么声音,可是偏殿的动静?”
雪莲怕德妃伤心本不忍说,但德妃提起偏殿,她知也隐瞒不过去,便悻悻道:“还不是那个狐媚子良贵人,好似……好似皇上刚从她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