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修辰这话说得直白,若非是太过愚笨之人,谁都能听得明白。
碧蕊姑娘一时间又是窘迫又是伤心,绞紧了手中的一张帕子,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她一脸凄惶地看着冉修辰,颤抖着声音问他,“难道只做个挡箭牌,冉大人都不愿要我吗?”
“我不需要什么挡箭牌。”冉修辰缓缓道。
是不需要挡箭牌,还是只是不需要自己来做这个挡箭牌?
那边翰林院的几个人看得正在兴头上,却被栾静宜却拉走了,“好了,别看了,我们走吧。”
其他几人以为栾静宜这是怂了,便怒其不争地道:“你怕什么?左右是他们理亏,是他们对你不住,就算是正面对上了,也只有他们夹着尾巴逃跑的份儿,你大可不必怕他们。”
“我不是怕……”栾静宜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将这几位同僚一个一个地拉走了。
等到离开冉修辰和碧蕊姑娘一段距离之后,栾静宜稍稍理清了些思绪,方开口对另外几个翰林院的同僚道:“其实冉大人和碧蕊姑娘也没什么错。我跟碧蕊姑娘……前些日子已经闹掰了,说好了以后彼此江水不犯河水,如今她和冉大人见面也是正常的。”
本来就是他们两个认识在先,自己不过是借碧蕊姑娘帮一个忙而已,碧蕊姑娘本来喜欢的就是冉大人,没得因为帮自己一个忙,就让他们两个挨骂。
冉大人和碧蕊姑娘本来就是旧识,两个人私底下见面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因为自己,而让冉大人被翰林院的人在私底下瞧不起,那才真是自己的罪过了。
可其他人见栾静宜一脸失落的样子,不像是豁达看待此事,完全无心结的样子。
出于安慰之情也好,出于打抱不平的气愤也罢,其他人均是愤愤道:“就算如此,冉大人这事儿做得也忒不地道,他明知道你跟碧蕊姑娘是什么关系,你又是他的属下,哪有他这样做事的,这不是明摆着给你难堪吗?”
栾静宜忙替冉修辰辩解道:“冉大人哪里是那种故意给人难堪的人,他也许只是……只是凑巧了,毕竟感情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的不是吗?”
“我说程翌,平常看你挺有魄力的啊,怎么如今碰到了这种事情,却这么畏畏缩缩了?就算冉大人你的上官又如何,他这么做就是不道义,有失体面,就算当面指责他,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你怎么还处处帮他说话?”
“我也不是处处帮他说话。冉大人在翰林院这么久了,他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哪里是那种会挖人墙角的人。再说了,我跟碧蕊姑娘已经一拍两散,他和碧蕊姑娘来往也不算很过分。”
其他几个人听了俱是摇头叹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气不争’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程翌这么反应也有道理。毕竟冉大人在翰林院的地位不低,如今又刚刚好是程翌的顶头上官,将来程翌要想在翰林院混下去,也的确是不能得罪冉大人。
只是他们身为同僚,难免在心中为程翌抱不平,冉大人平日里看着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怎么私底下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当初程翌和碧蕊姑娘的事情在翰林院闹得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知道程翌拿了不少银子替碧蕊姑娘赎身,还说将来要娶她,一片情深意切的样子。
如今冉大人挖起自己属下的墙角里,倒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那厢里,冉修辰把该说的话都跟碧蕊姑娘说完,眼见着她低头抹泪,也便觉得没有再坐下去的必要,便是起身道:“我先走了。”
碧蕊姑娘鼓足了勇气跟冉修辰说这番话,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一想到自己连给他做挡箭牌的资格都没有,不由悲从中来,正是泪落如雨下,哪里还能应冉修辰的话。
冉修辰见状,也就径直走开了。
这边翰林院的几个人正是担心栾静宜被刚刚的那一幕给刺激到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便一路都陪着他逛。
则栾静宜重新抖擞了精神,全然无事一般,跟着他们一起边走边聊,也都不再提起方才看到的事情。
这厢几人正是走着,这偌大的园子,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左右还未到正午,寿宴开始还得一会儿,几个人便四处闲逛,也不拘是逛到了哪里。
却突然见得前面四角凉亭中站着一人,身形看起来很熟悉,待走近了一看,这不正是冉修辰冉大人吗?
一时间,几个年轻人都是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都是转头看向栾静宜。
栾静宜神色之间并无什么异样,却见亭中之人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栾静宜想了想,也便迈开步子往亭子里去了。而其他几人则都没有动,很明显,冉大人是只叫了程翌,从始至终,冉大人的视线就只停留在程翌的身上,连看都没有看一下他们几个。
第313章 解释
“这是要做什么?”其中一人喃喃地道:“冉大人这是要找程翌摊牌吗?”
另一人点头,“看这架势……估计是。”
几个人在一旁瞧着,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而亭中的两人看起来却都很平静。
“见过冉大人。”栾静宜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给冉修辰行了一礼。
冉修辰见栾静宜拱手下去这一拜,却并未作什么反应,甚至连让他免礼的话都没说。
只是问道:“方才分明看见我了,为什么装作没看见,自己走开了?”
栾静宜低着头暗暗腹诽:为什么?原因不是很清楚吗?还来问我作甚。
莫名其妙的,栾静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
“不敢打扰冉大人和碧蕊姑娘,属下也不是那等没有眼色的人。只是翰林院的其他同僚也一同看到了,只怕明日到了翰林院之后,冉大人免不了要被流言给叨扰了。冉大人选择在此地跟碧蕊姑娘见面,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栾静宜这话说得冷冷硬硬的,虽然明面上听不太出来,但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听出其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怨气的。
冉修辰看着面前微微低着头的栾静宜,不由浅浅勾起了嘴角。
“我与碧蕊姑娘并非是提前约好。她今日来此地是被人请来奏乐一曲为赵老爷祝寿的,而我是被下了请帖来的。我父亲……”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冉修辰略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接着道:“他与这位赵老爷平常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赵老爷也就给我下了请帖。”
“我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碧蕊姑娘今日也来了此处。”
栾静宜听罢,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也并不是提前约好的。也是,他们两个要见面,何必要约在这种地方,这里宾客这么多,多招人耳目啊,约在外面两个人单独见面多清净。
“哦。”栾静宜点了点头,可随机又想到,冉大人这话里话外分明是跟自己解释的意思。
冉大人一向我行我素的,他哪里是那种会向别人解释的人?
再说了,自己早就知道他和碧蕊姑娘的关系,就算被自己看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吧?为什么要专程给自己解释?
难道是……
栾静宜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冉修辰,慌忙地冲他摇了摇手,“我跟碧蕊姑娘真的没什么的,冉大人不用跟我解释这许多。”
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喜欢那碧蕊姑娘,为了怕自己难过,所以才会跟自己解释这许多的吧?
冉修辰听了她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她这又是想到哪里去了?
“你这话的意思会让我误以为你以为我跟碧蕊姑娘有什么。”
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眼见着就到了嘴边,可栾静宜又堪堪给收了回去。
栾静宜虽然不问,可冉修辰却兀自解释了起来,“我与碧蕊姑娘的关系……虽不是萍水相逢,却也称不上是朋友。只是见她身陷污淖之地,脱身不得,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所以才帮了她一把,偶尔去见见她,露露面,以防旁人怀疑罢了。我方才已经与她言明,如今她既已脱离了泥淖,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
“哦。”栾静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应了一声,方才心里的那股郁闷一下子就消散殆尽了。
“我瞧着方才你们几个偷偷在那里里瞧着,不知怎么编排我呢吗?”冉修辰见她已然明白,语气也比方才轻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些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