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大奶奶声音传来“我们米家出了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我既然是当家主母,我们即也没有分家,就再不能放任了。”
又斥责三奶奶“好好一个女孩儿,就该娴静淑德,我原看她年纪小,你们三房又只得一个孩子,才想着宠些就宠些。可你瞧瞧,你把孩子教成什么样子?自己做错的事,不止不认错,还要四处去推卸。一开口就胡说八道。不是边蔓错,就是世黎错,生编也要编了假话害别人,总之她众目睽睽地往男人身上倒就是没错!且不说孩子教得怎么样了,你又看看你自己,你这又是什么样子?我们米家固然是没有以前好,可总还是要脸呢!”
各玲大怒“怎么是我编的!你明明也听见了!边蔓也听见的。我们三个都听见的。”
边蔓却不理,只垂头站着哭。
三奶奶还要骂。
大奶奶却说“你也不必叫骂。我这就去和母亲说,等老三回来,便叫他休妻!”
三奶奶一下便哑了火,连各玲也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下头都没有动静再传上来。还当她已经吓傻了,却听得一声响彻云霄的“你敢!”木头地板缝隙里的灰都被震得掉下来。
大奶奶厉声道:“我有什么不敢?你在米家这些年,可做对了一件事?儿子儿子没有生一个,女儿女儿教不好,丈夫回来两个人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没一天安生日子,弄得举家不得安宁。我以前还顾念着,你也不容易。现在却是不行了。留着你,只会叫各玲更不成样子。她再过几年也要说亲的,再不趁着机会好好管教,等做出不轨之事来,只有溺死的份!”
“三爷不会肯的!”三奶奶吼道。
大奶奶说“行呀。他不肯。那你们便分出去吧。本来老太爷在的时候说了,只要母亲还在,咱们不许分家。现母亲在世,我们是不能分的。可现在,我管不了你们了,也不能看着你们一房坏了咱们合家的名声呀,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我。”
随后楼下便没有了吵闹。只有细细碎碎的哭声。
还有脚步声上楼上。一前一后,大概是大奶奶和边蔓。
脚步声一路到了二楼,果然是母女两个。
见苏世黎开门坐在那儿,大奶奶带着边蔓进门来,关上了房门把声音放轻,正色对苏世黎说“原我听了张宝千的话,是恼你的。孩子啊,你做错了事你知道吗?!”
苏世黎垂眸。别人看着只以为她感到悔恨与委屈。
大奶奶长长叹了口气,随后却慈祥起来“可事已至此,也就算了吧。今日你先不要走,他那边必然没有准备的,你冒然就去了,岂能住得自在?都备好之前,你先放心住在家里。”
苏世黎想做出担忧的表情,可死也做不出来,只木着一张脸“那张小姐……要对米家不利的。我不能害家里人……现在家里又因为我……”
大奶奶只以为她是吓着了。摇头,说:“方才的事不与你相关。是各玲不懂事。三房做得不好。孩子,咱们米家不是没有骨头的人家,不会随便被人要挟几句,便连血脉都拱出去!伯娘告诉你,但凡你大伯有一口气,但凡伯娘有一口气在,也不会叫你再受人欺辱!便是以后,张浊其对你不好,我们也要为你讨公道!”
这样的话,若是早一些时候的苏世黎听了,该是多么暖心。可现在呢?
她心里知道,这样打动人心的话,自己该做出感动的样子,可她怎么也做不出这个表情。只感到可笑同时又悲凉,亲人呐。
只是埋头不语。
大奶奶看这样也只以为她心酸感动。拍拍她的肩膀说“你歇息吧,不用想太多。我上去和你祖母说话。”
说罢便与边蔓出去了。
两个人走到了三楼,大奶奶突然停下步子,问边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边蔓一脸茫然。
大奶奶恨铁不成钢。骂她“你!你真是!――”
边蔓眼眶一下便红了。
大奶奶也不忍心再说她。解释“我们已然得罪了张宝千,与其讨她喜欢,被个我说,不如索性就靠着张浊其。懂了吗?”见女儿伤心,叹气低声劝道“不是他看不上你,是苏世黎的错。你放心,她叫你难堪,让你伤的心,一点一滴都要还来的。”
边蔓落泪,搂住她“娘。”
大奶奶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了。以后尽有好的。”
边蔓哽咽着说“知道这桩事时,母亲就该把她赶走。不然哪有现在的事?”
大奶奶听她还在讲这样的话,心里的火一腾而起,可空中的手,最后还是慢慢地落下来。耐着性子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当时是想着,咱们家处处都等着钱。”
“我要是嫁到张家,还怕没有吗?”边蔓泣不成声。
大奶奶哪里这么大的火,可又不能发。按下来细声道:“那张家,日前开宴,屏风都是找杜府拿的。以前十二连屏为什么不用了?说是被下人磕坏了一块,其实早就卖给外地来的商旅了。大概是给张子令谋差去的。这样的人家,上头又还有婆婆,你又不管家,一时哪里能拿得出大笔的钱?”
边蔓只是哭。
大奶奶又气又无奈,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想着,跟她讲得详细她都听不懂,只含糊道“乖女儿,别哭,夫君嘛,以后尽有好的。那张子令病歪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了,没什么好。就算张家答应,娘未必答应的。”
边蔓这才缓过一口气。但她还是觉得张子令好。
张子令长得好。只朝她看一眼,她心都化了。
大奶奶帮她擦眼泪:“好了,以后你与她要比真姐妹还好。知道吗?”
边蔓埋怨“我做不出来。她凭什么与我做姐妹?”
大奶奶劝说“你想着,以后她的,哪怕是一针一线一厘都是你的,想着她今日能让你再不情愿也要对她笑,日后你就能让她笑也笑不出来,就做得出来了。”
边蔓拿帕子擦泪,细声说“她今日戴的簪子好看。”
大奶奶说“都是你的。”
苏世黎不动声色从楼梯口退回房间去。她想,自己母亲若在世,会不会这样教自己怎么在这看似平和其实险恶的世界生活得好?
大概不会。母亲也许不是这样的人。
但这也说不好。
不过,等她重生,救到了母亲,也就知道母亲是怎么样了。
她关了门,在桌边坐下,问麻姑“你说米家有哪些铺子来着?”
麻姑不解,她比划着自己的意思。她刚才想了想,还是别在这里好。
苏世黎却笑:“原还想着要出去自己住,现在我却不想走了。”她垂眸冷淡地说:“她们看着我的东西喜欢,我看着这楼,其实也很喜欢。那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麻姑觉得,这句话单单一个‘我的’格外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要呕血啊。
第28章 防人之心
苏世黎现在总算是能缓过一口气。这才顾得上别的事,问:“四乐呢?”
麻姑连忙下楼去找。
苏世黎觉得不妙,心里一跳,立刻起身查看包着自己所有财产的包裹,她把包藏在被子底下。这是屋里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
东西都还在。没少一件。
这让她松了口气。现在这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麻姑好一会儿回来,摇头。说不见人。问钱妈,钱妈也说不知道。又比划,听钱妈说大爷二爷三爷就要回来了,顶多二柱香的时候。
苏世黎没料到他们能回来这么早,她深吸了一口气,坐下来静静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麻姑陪着她。
好一会儿,突然有人从楼下上来,咚咚咚。
苏世黎向门外看,进来的是四乐,本来兴冲冲大声道“钱妈妈说小姐您回来了。”感觉气氛不对,渐渐忐忑了“小姐。”
苏世黎打量她,裤脚是湿的,半边衣裳也是湿的。额头上还有汗。
“你去哪儿了?”
“二奶奶叫送东西去她娘家。那边远得很。”
“原来是这样。”苏世黎点点头,反问她“我为什么带麻姑出门,让你在家?”
四乐怔怔。结结巴巴说:“奴婢……奴婢在家帮忙做事。”
苏世黎她想笑,自己真是没长进,顾得了一头,就忘记另一头。身边的人不好用也没顾上。她定定心,又问她“你知道米家有哪些铺子?二奶奶娘家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