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吗?”
他相当直接、相当认真地问道。
“唔,没有。”
*
鼬的[问题]是在来到这个家已经过了差不过一年之后才展现出来的。
彼时他正抱着刚满三岁的咲乐往楼下走,踩着的楼梯突然发出来“卡崩”的声音。
怎么听怎么不对,甚至还没听到这声响的时候鼬就已经察觉到了。
——他的一只脚陷入了大概是因为年龄太久而腐朽裂开的木制楼梯。
鼬极快地拔出已经陷下去一些的脚,无可避免的被楼梯上的动绊倒,最后几乎是滚了下来。
下意识地将幼妹裹在怀中,视界中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甚至连脚下随自己动作而溅出的木屑都一清二楚。
时空在他眼中仿佛被按下了慢进,唯一保持正常速度的鼬将咲乐裹在怀中,在空中借力翻滚,保持这一个抱住幼妹背朝下落的姿势——这也相当于是放弃在落地前做更多有效的缓冲了。
因此听到声响赶来的老板和织田作看到的,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着眼睛,在看到人那一刻张着手要抱抱的咲乐和抱着幼妹蜷缩起来的鼬。
老板过去查看被踩出一个洞的楼梯,织田作接过咲乐蹲下身急切地询问鼬的情况。
面对养父有没有受伤的询问鼬摇了摇头。蜷缩着的身体逐渐甚至,露出与往日大相庭径的呲牙咧嘴的小脸和那双变了颜色的双瞳。
那是一片血色。
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眨了眨眼就准备检查鼬身上的伤,倒是鼬敏锐地从他短暂的停顿中解读到了什么,相当、相当仓促地、以一种织田作从未在这个孩子身上见过的姿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织田作歪了歪头,耐心地等待着养子的反应。
“抱歉……我的眼睛……”捂着双眼的男孩低低说道。
只听他的话并不能察觉到孩童的内心,不论是这骤然变得血红的双眼还是男孩这鲜见的成熟姿态,都足够令大多数[一般人]感到惊讶甚至恐惧。
这或许就是是这个孩子明明如此温驯而可靠却依旧不得不维持着几乎一年换一个抚养人的原因了吧。
“这个是异能力?”织田作看起来有些烦恼,不过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法——“这也就是说家里以后要准备好眼药水了吧?”
“……诶?”
像是没有想到男人这个反应一般慢了一拍,鼬诧异地抬起头来。
织田作这才看清那孩子的双眼。
那并非是纯粹的一片红——那眼瞳的底色确实是染成了一片如同刚从人类身体中流出来的血一般的颜色,而在血色之间,又有两颗小小的黑色的勾玉一般的东西存在。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两颗小小的勾玉似乎还在微微地转动。
织田作呆呆地看了一会作出评价——“挺好看的。”
很是十分真心诚意了。
*
养父对于自己异于常人的态度坦诚而真心实意,而知道这件事的弟弟们……
嗯,已经不能说是坦诚了。
是没心眼吧,是傻fufu吧。
他真的不会在某天失去一个,或者好几个因为太傻而被骗走的弟弟吗?织田家的兄长大人一本正经地思考起这个艰巨的问题。
就像这样能让他无视掉再一次扒拉到自己身上来的孩子们一样。
“呜哇这就是鼬哥的异能力吗?!话说异能力是什么?”
“鼬哥太狡猾了!居然藏着这么炫酷的东西!”
“好、好厉害啊鼬哥!”
两只小团子从身后左右扑过来,不知道假装偷听了多久的克己好奇极了地望进鼬的眼中,身旁相对乖巧一些的优和真嗣小声劝导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地往鼬身上看。
他无奈地将身后的两只捞到前面来放好,眨眨眼将自己的眼睛展现在一圈弟弟和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过头来的妹妹面前。
一圈小团子发出哇的赞叹声,和上次在水族馆看到海豚的时候一模一样。
“鼬哥鼬哥!”克己高举小手,“这个眼睛有名字吗?比如说毁天灭地绝伦眼之类的!”
“你那是什么超级大反派的名字!要我说叫做瞪谁谁死眼!”
“喂你这家伙起的也很反派好吗?!”
弟弟们叽叽喳喳,向来不太爱说话的优却歪了歪脑袋,连带着趴在他背上的咲乐也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看哪里有些不同的兄长。
两只叠起来的团子慢吞吞挪到鼬面前。
鼬还没来得及询问优有什么事,一双软乎乎的手就伸到他眼前。
“怎么了?优?”
他歪着头,黑色的发丝顺其自然地垂落下来扫过男孩子小小的手。那感觉让优有些痒,但他并没有收回手,只是维持着一个歪着头的姿势凝视着鼬。
“红色的。”细细软软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痛吗?”
“当然不。”知道弟弟在担心什么的鼬将拦在自己眼前的手放下,眨眨眼又恢复黑色的双瞳,“看,这样就没事了。”
一只手伸到了他身前。
这并非是优的手,比起男孩来甚至还要小上一些,从背着自己的兄长的肩上伸出来的手直愣愣地在鼬面前张开。
而在白白嫩嫩的手心中央,放着一颗粉嘟嘟的软糖。
“没事了。”咲乐模仿着兄长的话,傻乎乎地朝茫然的鼬露出笑,“没事了。”
已经……不痛了。
嗯,果然傻fufu的。
被小姑娘抬手给糖的动作戳到脸的鼬想。
作者有话要说:
嗯,因为拍戏的过程中咲乐酱一手指戳进鼬哥眼睛(喂!)所以全文完惹(bushi)
——
感谢观看么么哒
第3章
“好——痛——啊——!快要痛死了啊,我马上就要被痛死了哦!”
一本书被翻过了一页。
“啊天堂!原来天堂是这个样子的吗!都已经到达天堂了我为什么还有真实的疼痛感呢?!”
这本书又被翻过一页。
“我——真——的——好——疼——啊——”
书的主人的手丝毫没有停顿,在叫疼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一只手都扒在自己的书本上的时候终于抬起头来。
“午安,先生。”
他淡定地说道,也不去问对方为何一身湿漉漉又为何一直叫疼,“请问,可以将您的手从我的书上拿开吗?”
一直摁着自己手臂叫疼的少年倏地瞪大眼,“哇你真是冷酷无情啊!A君已经不是以前的你A君了!A君变得又冷漠又无情还无理取闹了!”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抱怨无理取闹的到底是谁啊。但看书的人——或者说我们更希望叫他鼬,鼬只是合上了书,按照对方所希望的将目光投射到对方身上。
“我并没有无理取闹,先生。”
相反,不论是从旁观者还是什么的角度,从一开始就无理取闹像是没有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哭喊的人是对方才是。
这个一出场就表现得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的男人大概算是鼬萍水相逢的友人。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甚至会心照不宣地在此地相见,但直到现在这二人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一直是‘先生’‘小鬼’之类的相互称呼,最多不过对方自顾自给他起了个“A君”的敷衍名称。
这和他们的相会一样是一种两人的心照不宣不约而同,鼬从对方身上感知到黑暗世界的气息而不愿深入探究,而对方也就笑眯眯地顺水推舟。
但无可置疑的,十岁的鼬与面前据说十六岁的少年之间有着一种同类人的默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天才的话,这两人毋庸置疑会被归在这一类中。
如果所谓的天才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分类的话,说不定这二人也会被放在一起。
而曾经被归为异类的二人在相遇之后实际上也并未做出普通人那样围在一起聚成一团的反应,堪堪只是一触即分。
看书的某人与自杀跳河的某人,两人的交集仅仅存在于这条悄无声息的河流。
*
最初的相遇也是在这条河边。
彼时距离鼬被织田作之助收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在短短一年间便熟悉了周边的孩童找到的绝佳的安静看书的地方,形成了没事每隔几天就来看看书啦看看风景啦的习惯。
就在在某一天,一如既往来此的鼬被身侧河流传来的不同以往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