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欢不敢大声喊,若杨长立这厮做出什么禽兽事来,她的声誉就毁了,便是有口也难说清。
秉着先稳住对方再逃的主意,李心欢防备道:“请说。”
杨长立微低头,而后抬头盯着李心欢的脸道:“想必园娘的事姑娘已经晓得了,那事曲折难言,请姑娘容我慢慢讲来。”
还慢慢讲来!她一个就快要成亲的姑娘,杨长立居然这样为难她,真是不耻!
但李心欢也不敢激怒他,敛了脾气道:“洗耳恭听。”
杨长立一脸惭愧与悔恨道:“在下早些年确实糊涂过,同那园娘有过情愫,只是心系举业,便不敢有逾越之举,自此便断了往来。一年多以后,她遇着难事便找上了我,顾念往昔情分,就施舍了她一些银两,哪知她便讹上了我,后来我才得知,她便是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才落入困窘之境,还有了那人的孩子。那日她来朱家胡闹,连累了你不说,还害我们俩……诶!早知如此,当初我真不该做那重情重义的人,错失姑娘,在下悔恨一生!”
声泪俱下,如丧考妣。
杨长立倒是有自知之明,把自己说成了“薄情寡义”之人,要是有胆量把这事认下了,李心欢还认他一个敢作敢当的名声。
李心欢皱着眉,隔着朦朦胧胧的帷帽,杨长立看不清她厌恶的表情。
忍着作呕的感觉,李心欢平静道:“姻缘天注定,既是没缘分,杨公子便无需再耿耿于怀了。”
杨长立悲伤的面孔僵硬了一瞬,自打见过李心欢后,再阅数女都索然无味,心中实在难以忘记佳人容颜神态,终于寻着机会重见,他以为动之以情,把自己塑造成重情义的形象,她多少会有点私心的,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拎得清。
越是这样,他倒越发有念想了!
杨长立也不哭了,擦了擦脸,道:“在下还是心中愧疚,想与姑娘赔个礼,不如姑娘赏脸吃被茶,左右你我也算得亲戚,不怕别人说闲话。”
李心欢怒斥道:“混账!”他们这关系怎么能算亲戚,况且他们还相看过,若传出去了,让李家和温庭容的面子往哪里放?让她再如何做人?
杨长立颜色忽然就变了,原先的俊秀公子哥儿,乍然露出阴险之色,道:“姑娘何必生气,这不是伤了亲戚情分么,不过你生气也是那么好看。”
最后这句话算是□□裸地调戏了,李心欢彻底愤怒了,拔了根簪子握在手上,连连后退。
杨长立生怕人跑了,一把钳住李心欢的手腕,不许她再退。
用劲地挣脱着杨长立,正当李心欢差点要退到他小厮身边退无可退的时候,温庭容一个健步跃过来,劈开杨长的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阴沉着脸看着杨长立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心欢躲在温庭容背后面,紧绷的神经松下来,眼角就湿润了。
温庭容护好了李心欢,不等杨长立那句“侯爷”喊出口,阔步上前,一脚就把人踹倒了。
杨长立是真正富养大的公子哥儿,瘦弱书生,温庭容当年苏州读书的时候,天露微芒便起床和师兄弟们围着苏州护城河跑,两年下来,人也健壮了不少,便是后来回了李家,又归了永宁侯府,他也没坏了习惯,是以身子骨比普通人都好要上许多,像是在军中练过一般。
杨长立是个会看眼色的人,眼见着敌不过温庭容,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惊惧道:“侯爷侯爷,我……我不过是和李家妹妹说句话,并无其他心思。”
低头看见李心欢雪白手腕上的红痕,温庭容眼睛都发红了,他忍受不了别的男人碰她!
大步往前走去,温庭容黑着脸,背着手道:“今天要么留下命,要么留下命根子!”说着,一脚踩了上去,小厮拦人不及,眼睁睁地看见温庭容把脚放在主子的命根子上,狠狠地碾了几脚。
男人那最是脆弱,温庭容之力大杨长立所不及,立即吃痛地要去挪他的脚,却纹丝不动,只是□□疼痛之感愈发剧烈。
李心欢眼见事情要闹大,才去拦温庭容,拉着他的手臂喊他回去。
温庭容恍若未闻,死死地盯着脚下之人,道:“可惜了这副皮囊!”下面那玩意废了,长的再清秀又有何用?
李心欢生怕温庭容因为她惹麻烦,只好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才拉开他。
温庭容仍觉不解气,又一脚把嗷嗷大叫,刚刚爬起来的杨长立踢进了水里。
杨长立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跳下水去捞人。
李心欢顾不得许多,就把温庭容拉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上,李心欢又气又急道:“他若出了事,杨家岂不找你麻烦?!”
温庭容倒是无所畏惧,淡淡道:“杨尚书在官场上为人正直,他儿子杨先阳亦有其父风范十之五六。但杨先阳爱好美色,妻妾成群,嫡出儿子就有四个,庶出的也有四个,杨长立并非其中最出挑的一个,彭氏与杨大人也非伉俪情深,我今日就算毁他命根,便看看杨家有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况且,谁又看见他对杨长立施暴了?
安抚好李心欢,温庭容便下了马车,约着与她在朱家相见。
李心欢见温庭容也上了侯府的马车,便立即使车夫赶往朱家。
出巷口的时候才遇见焦急等待的峰雪,主仆二人这才重新启程去了朱家。
到了朱家,峰雪忍着没问话,扶着李心欢下了马车,去见了老太公。
朱芸早在那边等待,见李心欢来迟了,略问了两句,便罢了。
李心欢静静地看着两位老人家下了一局棋,佯装困了,说出去醒醒神,便出了正房。
温庭容在廊下等着,李心欢使峰雪看着外面,以防有人走来遇见。
峰雪早就看见李心欢手上的痕迹,心知必是有事,因信任二主,便乖乖去守着,给两人留了说话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下午六点见,提前两个小时发。
第75章 拜堂
再见时分, 李心欢冷静下来, 便觉羞愧,一则为被杨长立哄骗之事, 二则为自己方才语气不好。
温庭容确实是怒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了, 杨长立那厮将会做出什么来!
语气不免重了几分,温庭容略带责怪道:“你怎会被他骗了去?”
“他借了朱家的马车,我以为是三表哥, 便跟去了……”
“朱正威又与你有什么私交?”
李心欢沉默了,不得不承认的是, 她对吴畏是有愧疚和同情的,所以在以为朱正威有事要对她说的时候, 她下意识就没去防备着了。
温庭容却是嗅到了别的意味。
李心欢低着头岔开话题,细声道:“幸好舅舅赶来的如此及时。”
温庭容派人时时看护,毕竟侯府和朱家已经和西党人暗中对立,现在党派分明,难保尹正廉不会记仇, 从而对他未婚妻下手,自然要处处防着。
“是为防尹首辅,才叫人看着你家的马车,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那畜生还不知要做什么事!”温庭容双眼泛红,眼里一抹戾色, 让李心欢为之一惧。
李心欢生怕温庭容后继还有过分之举,忙道:“舅舅,我并无大碍,他怕是也伤的不轻,此事暂且算了。”
杨家到底不是普通官吏之家,杨尚书就算再不看重这个嫡次孙,怎么说也代表了杨家的脸面,他老岂会任由杨府脸被侯府践踏?再多深究,不过是替温庭容徒增烦恼而已。
温庭容却是生气了,望着抓着他腕子的白嫩小手,李心欢的皮肤可真是娇嫩,方才的红痕还未消散,看着颇觉触目惊心。
他真是忍不得别人碰她分毫,后悔方才怎么没把杨长立主仆就地弄死!
因是怒从中来,温庭容面色冷了两分道:“你可是怨我伤了你的‘如意郎君’?”
李心欢也恼了,他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
两人僵持着,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温庭容终究是不舍,先放软了语气哄道:“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温庭容是个有城府的人,很少这么直接的对人下手,这次亦是被逼急了,才会亲自动手。
李心欢眼眶一热,抹泪道:“我不过是担心你,你就这样编排我。”
摸了摸李心欢的后脑勺,温庭容愧疚道:“我知道,你无须担忧。我虽伤了他,此事他不占理,杨尚书也是个俱全大局的人,便是杨长立父母要计较,这几年之间却是不会朝我下手,我倒了,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