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下殿阶,却因为看不见,再一次摔倒在地,月一从一旁跑来,将他搀扶起身。
白锦望着他此时的样子,泪水止不住流下。
对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如泣如诉。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也许,在他心里,只不过就是恩情在,以恩为始,以还为终。虽然不知道他因何如此,曾经的他,可是闭眼知天地,最起码来说,他的命还在,如此就够了,他还可以在方丈洲,和月一安平的度过每一天。”
“如果相同陌路,可以解救所有的人,那么……可以。”
一番话,对自己悲诉。
白锦渐渐远离了“天水宫”,黯然魂消,低着头在水灵气中走着。
以至于何时出的方丈洲,她自己都没发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走着走着,走到了哪里?
抬眼间,才发现自己是进了方丈洲的林子。
回首,还能看见“天水宫”在不远处的影子。
凝望片刻,垂眸,转回头来,身旁不知何时,竟有了一个人,琉书的舅父,万慈道人!
望了一眼他深邃严肃的面容,白锦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可知道,我有多不想看见你?”他冷冷的道。
白锦低了低头,小声道:“小锦不知。”
万慈道人盯着她,冷冷一笑,道:“哼!不知?那我问你,你知道些什么?你可知道,琉书因为你,废了五成功力?你可知道,琉书因为你,已经背负上了与魔界相苟的罪名,那你还知不知道?因为你,天界的那双眼睛,已经牢牢的盯在了他身上,下一步,恐怕就是要除掉他了。”
听完,白锦猛的抬起头来,面色如土。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敢置信,还是没有想到?云中子教出了三个稳重睿智的儿子,怎么就单单教出了一个你?”
语落,万慈道人的目光,不屑的从她身上扫过,别过身,视线不再在她身上停留,继续说道:“因为你,我寄托在他身上的心血,全废了!这五成功力,对于他一个瞎了眼睛的人来说,已经如同废人一样!”
压制不住的怒火,从他低沉又威严的嗓音中,字字极有力的迸出,此时,万慈道人,这个琉书唯一的亲人,额头暴起青筋,双拳紧握,怒火攻心,怕是随时都有撕了白锦的可能。
“寄托在他身上的心血,什么心血?”
白锦心头突然涌起这么一句疑问,想起了月一的话,再回头想想他方才所说,说白了,只不过就是毁了他的计划,把火气如今洒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白锦双眉紧蹙,望着眼前万慈道人,说道:“是,他落得如此境地,确实是因为我,我承认。但是,仙神一直都想让他入魔界,来反抗天界,反抗他的父帝,难道仙神就没有想过,如果他入了魔界,会被百世后人辱骂吗?”
话刚一说完,已被他拂袖击来的一道灵光震摔在地,一时,皱眉怒望。
万慈道人咆哮道:“你懂什么?他若不入魔界,他永远不会在他父帝的手下有生存的可能,他若不入魔界,他的眼睛何时才会被解封?谁又会为他解开眼睛上的封印?”
说完,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白锦,往前走了两步,再次问道:“你来告诉我,谁?”
白锦没有及时去回复万慈道人的话,从地上站起身,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字回道:“我不信只有入魔,才可以为他开眼!。”
万慈道人:“好大的气势!乖乖回你的白石山,永远都不要再靠近他一步,若琉书因为你,再出现什么事情,我对你绝不手软!”
说罢,万慈道人消失在一道灵光之中。
白锦默默地站在那,站了许久许久。
眼前青翠的山林,温煦的日光冉冉升起,天亮了。
犹如做了一场梦。
她再次返回“天水宫”方向,不巧,他舅父万慈道人也在。
不由得暗自叹息,还真是冤家路窄。
万慈道人横眉一怒,索性直接愤而出手,大手一挥,掌中的灵芒迅速击到白锦身上。
待白锦红着眼眶起身,他毫不留情的又是一道。
琉书紧握双拳默默而立。
“我方才告诉你的什么,你可还记得?”万慈道人怒道。
白锦嘴角含血,站起身,含泪道:“你的决定是你的决定,我的决定自由我来定。”
话音刚落,又等来万慈道人一击,白锦不还手,也不抵挡,任凭他不断打来,一次一次摔倒在地,口中鲜血撒在水灵气中,点点印在衣襟。
“天水宫”前,琉书漠然回身走了。
白锦趴在水灵气中,含泪侧首,凝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水灵气中,趔趄再次站起身。
万慈道人加重了几分内力,掌下灵芒再次向她攻来,
重重一击,震飞了白锦已摇摇欲坠的身子,跌向东海……
第六十七章琉年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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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破海底的水镜,掉在一处礁石上,海风轻轻,刮过时牵动了她身上的水绿轻纱……
白锦躺在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任泪痕沿着眼角一道道滑下。
抬头时,见不远处正是水府。她挪了挪身子,忍着身上的疼痛感,靠向一块凸起的礁石坐在那。
这一坐就坐了很久……
很久很久,海底的礁石角落里,都坐着一个绿色盎然的小小身影。
如同,落在海底里的一盏光亮。
山府幽静,谷溪潺潺。
白锦轻脚走进,走入了心底里所期待的那处地方。
古琴静放,琴主不在。
她步履轻盈,点点靠近,抬手触摸根根琴弦,极轻,生怕不小心使古琴发出了琴响。
琴本无名,他曾说过:“此琴无名”,可如今琴上右侧,却有了几个字。
白锦走了过去,垂眸细看,琴刻“琉年似锦”。
“琉年似锦!琉年似锦……”
她反复低喃着,念着琴名,眼眶里泛起泪光,站在琴前,含泪笑了。
仿佛看到了他在此,一人刻琴的模样。
幸好,终不是一厢情愿。
“天水宫”门前,白锦再次缓缓走来,等了那么久,万慈道人许是已经走了,此时,月已入空。
果然,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他和月一的身影,不过也没关系,此番再来,不从他嘴里揪出点什么,白锦也没打算轻易离去。
她就这么站在那,不言不语,殿内的烛光照应在她身上,抚上那有些伤情又带有些笑意的脸庞。
月一不经意回身,看到了她的存在。
又悄悄看了眼静坐中的琉书,朝门外地白锦点了点头。
白锦移步走进,轻轻地走到他身前。
这次,月一没有走开,一直在旁边站着,目光在琉书和白锦身上来回打转。
“够狠心的呀!”白锦朝他低声说道,语声沉沉。
琉书地头微微动了动,她一说话,他才知她又回来了,却没有回应,依然保持着静坐的姿势。
白锦一直望着他,又沉声道:“你赌我会不会因此彻底离开不见,我赌你会不会挽留?不留也没关系,我说过,月一是你的眼睛,我也是你的眼睛,除非你有一日看见了,嫌弃我,赶我走我才走。”
顿了顿,白锦又道:“我说到做到!”
他仍旧无言,白锦猜测着,或许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闭口不言。
“殿下。”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白锦定了定神色,转身看去,月一已朝门口走去,朝来人作揖一礼。
是天界的人,衣着白锦见过多次,已能一眼看出。
他走了进来,含笑从袖口中拿出了一道法旨!朝三殿下琉书拱手作礼后,说道:“天帝命我送来旨书,殿下请接。”
琉书微一点头,随即起身,月一接过,取开来念,刚一张口,扫了眼上面的字,念不下去了。
“什么事?”琉书走了过来,淡淡开口问。
来人一直含笑不语,月一却张口说不出来,抬眼看了看白锦,又看看琉书,犹豫不决。
可天界来的法旨,琉书看不见,所以,月一必须要当着,来送法旨的仙人的面,将旨意念给琉书,如此,琉书应了,才算是接了法旨。
不得已,只好简单说了下,道:“婚书,天后的侄女——碧月仙子,仙子已签就等殿下了,十日之后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