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礼回道:“仙尊离开方丈洲了,说是去去就来,水神还在等候,月一带仙上先去“碧凌桥”吧!”
“那好吧!”
这个老仙神居然不打招呼就走了,这觉睡的可真不是时候。
原来,“天水宫”前面那弯曲的木桥就是“碧凌桥”,悬空在东海上空,桥上蔓延着水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海水漫桥了呢,桥的源头有一张四角方桌,正坐着一人,以白绫遮着眼睛。
他似雪白衣散开卷在水灵气中,仙气环绕,如临水中。
白锦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月一则在一旁,为杯盏斟满仙酒。
“恩师有事离去,仙者第一次来方丈洲,琉书若有不及之礼,还望仙者不要见怪。”
明明一番客套话,他依旧那般面无表情,语声冷淡,白锦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对谁都这样。
“没有没有,方丈洲挺好的,我起先看到水灵气,还以为发大水了呢!”
他唇角微动,算作了个笑。
月一就不一样了,憋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言语虽然好笑,却也是实话,因为他初次来到方丈洲时,也以为发大水了!只不过,他没敢把这句话当着琉书的面说出来。“不知仙者尊名为何?”
白锦又是一阵疑惑,这个月一明显看起来像是他的侍从,此话不应该是他三殿下问吗?
虽有疑惑,该回的还得立即回,免得被他起了疑心,可又不能说实话,反正他也没认出来,便开始随口胡诌:“唤我子兰君就行。”
说完,心中还暗自道:秃鸟,借用你的名字喽!
“子兰君。”月一重复了一遍,目光转到琉书身上。
“君子如兰,思君可追,名赋诗华,料仙友必是才情之人。”
“呵呵。”白锦傻傻一笑以示回应,这文绉绉的词可半点都不会说,但愿老仙神走时什么也没说,不然可就皮包不住露馅了。
为了掩饰窘态,她端起身旁杯盏喝了口酒,喝多了,假装醉意赶快溜走,或者闷头大睡也好过此时这般,喝下去了,才发觉,仙家酿的酒原来这么好喝!便一股气把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跟着哥哥们四处瞎玩也没喝过一口酒,怪不得男子都偏爱饮酒,居然这么好喝!里面七分酒三分海子泉水,自小喝到大的海子泉,闻都能闻的出来。
酒入心脾,清香甘甜,分明就是果子捣的汁!回味无穷。
月一见她喜爱此酒味道,便又给她斟满。
琉书端起杯盏,道:“此杯敬子兰君。”
“嗯。”白锦爽快举杯饮尽第二杯,喝的比琉书猛,喝的也比琉书快。
这次,不等月一斟酒,她自己从月一身边拿起水滴形酒坛,又给自己倒满,“真好喝!”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月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又看看坐在那一直默不作声的琉书,目光流转不停。
等斟满第四杯后,白锦才发觉到月一那摸不着头脑的眼神,顿觉失礼,便道:“我这人吧!逍遥惯了,受不得规矩,用个文词,便是不拘小节,呵呵,这酒真的很好喝!”
月一这才笑了笑,道:“水神在里面加了海子泉水,必定是特别。”
白锦摇摇头道:“非也,海子泉水虽然清甜,掺在酒中可去酒气,但酒好不好喝还要看用什么所酿。”
“看来仙上也是懂酒之人。”月一的脸上瞬间有了些许钦佩感。
瞎猜罢了,最经不住夸,月一此番一说,白锦不免有些傲娇起来,道:“这酒里有果香,但却不是果,我猜的对不对?这酒里放了什么?”
“叶上晨露。”琉书忽然道。
白锦一拍大腿,道:“这就对味了,好喝!”
片刻功夫,那瓶子露酒全都被她喝尽,月一和琉书也只以为她贪酒,没有多劝阻,但酒毕竟是酒,多了也会有醉意,但时常喝酒的人,喝这露酒几坛应是不会醉的。
可就有那么个例外,白锦醉了!
两人不由得心生疑惑,一坛子露酒就醉了?
白锦本来就生性话多,一喝醉话更多了,醉醺醺的满口胡言乱语:“这酒那么好喝,怎么越喝越难受呢?头疼,你们两个怎么坐水里了?哦这是方丈洲,老仙神走了,他走了我也得走了,不能留在这。”
月一道:“仙上醉了,等清醒后再走吧!”
“我醉了?没有啊?我脑袋清醒的很。我哥呢?知道了肯定又躲着我出去玩了,老捉弄我,我跟你们说,本姑……”
仅有的一丝理智,使她顿了顿改口说了下去,“本姑父不怕他们。”
“姑父?”
“对,我妻子有个侄子,跟我特别好,习惯了就是本姑父,你,琉书,很讨厌,把我变成个叫花子,害的本姑娘被我那几个哥哥取笑了好几日,我不就是给你脱衣裳了,摘了你的眼纱,你就记仇。”
月一脸皮都要揪在一起了,一会姑父一会姑娘,到底再说什么?他正想说什么,只见琉书突然伸手一阻,示意他不要理会,让她继续说。
“那又怎样?”琉书道。
“什么怎样不怎样?我告诉你,小女子报仇,十日不晚,等我逮着机会,看我怎么折腾你,走着瞧。”
“我惩戒的是云白锦,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就是云白锦,云白锦就是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第十七章怄气
“她是……”月一指着白锦,看向琉书惊的说不出话。
琉书依然正襟危坐,端正如常。
白锦酩酊大醉,闭上眼睛,并非想睡,而是又学了次琉书蒙眼的模样,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豁然起身扑到他身上,伸手就去摘那条雪色白绫。
可还没碰到呢,就被琉书及时抓住了手,抬手在她眉间一点,一抹光芒突现,白锦立刻睡了过去,瘫倒在他膝上。
“怎么办?”月一问道。
醉了倒没事,等她醒来就是了,可她醉酒后那番话,不得不说,胆挺大。
琉书道:“你守着她,我去见一下师尊。”
白衣轻盈,缓缓步在桥上水灵气中,走到碧凌桥中央时,迎面出现一人,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仍透着一股威严之色。
琉书淡然叫道:“舅父。”
被称为“舅父”的人先笑后应,道:“有客人?”
琉书微一侧头,似乎是要看看醉酒的白锦,对舅父回道:“是师尊带来的人,喝了些酒不胜酒力。”
琉书的舅父是母妃的亲弟,为——万慈道人,琉书的身边除了恩师风伯,便就是这个舅父了,确切的说,他能修到此等境界,除了恩师传术加上自身超高悟性,再就是舅父的指点了。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朝碧凌桥另一头走去。
“天机镜你可寻到下落了,听说,天后已经发现丢失了天机镜,诸多法器向来从不离身,偶有放置别处之例,真不知是巧合还是……”
“法器丢失习为常事,父帝收复魔君时,封天印不也被魔君震到了不知处,至今都未现世,海上仙人的陨星盘也是如此,自丢失后一直未曾找到。这种仙器非一般仙剑那般凌厉可控,即便拿到了,非法器主人传承,在手中也是无用之物。”
万慈道人行走着,凝空点点头,同解,目光看向琉书又道:“那日,可有人见过你曾去昆仑?”
琉书仔细回想那日情形后,道:“没有,昆仑的人大多都去天宫了,剩下的我也临时定身,她们不会发觉出什么。”
万慈道人说道:“那就好,这是我担心之处,免得被人拿来趁此机会大做文章。”
“舅父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嗯,还有一事,天界那边据说惩戒了一个人,因在朝会上言语激怒了天帝,被罚下界了。”
琉书只是听着,没有回应。
万慈道人又道:“万事有条有律,但太过戾气终会引起天怒。”说完,他的目光从晴空渐渐移到琉书身上。
琉书唇角一动,淡然道:“命数各异,该行何命该走何数,又岂是他人的劝解和怜悯所能改变。”
万慈道人闻声,眸中有了些许黯然,这句话听上去是指天帝,实际上也包括了他自己,不由得一声叹息,沉声道:“你的眼睛……”
琉书知他所问为何,立即回道:“一直如此。”
“那就好,你处事从来都没让舅父担心过,大道悠悠,何其幸与不幸,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