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骂了句,表情变得很严肃,我预感到他发现了什么蹊跷。
没想到他最后摆了摆手,只道:“这个雕得不行,比起我见过的差远了。”
胖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我心里也打了个问号,这百分之九十九是个巧合。再仔细看这座穷奇石像,我发现它是与那排雕刻手法较为细腻精致的石像,属于同类,而且在石像的底座上,也有那个标记,就问小张哥:“你要不要闻闻看,这也是土里带出来的吗?”
“这家伙属狗的?”胖子不情愿地递过去给小张哥闻了闻,小张哥在鼻子跟前扇了扇,道:“这东西一直被香熏着,香的味道太重了!石头本身的味道都给盖住了。”
胖子没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我就简单和他讲了讲这洞里石像的情况。
胖子总是能想到一些我想不到的地方,他听后就道:“假如咱们小哥听到的传说是真的,那很明显刻了印的石像就是来自那个消失的村子,另一类没有印的,也不一定是盗版,毕竟这盗版也不差多刻一个印。”
“那你觉得复制的意义是什么?”我道,感觉胖子的思路会有些启发。
胖子摸了摸下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一种备份?这些石像非常重要,不是摆那看的,肯定有什么用处,那就有人做了一套备份。做完一套觉得不太保险,于是又做了第二套,只不过嘛,这第二套还没全部做完。而且这还不能复制粘贴,只好一个一个地重新刻。”
我点头,做备份这个思路是靠点谱,那么这些石像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想着我心里一动,拿过胖子带来的那只穷奇,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这只穷奇的复制品?”
除了闷油瓶和张海客在摸机关,我们剩下的三个都开始在洞里寻找第二只穷奇。可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
我问胖子:“老刘家里这个石像,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搞来的?”
胖子看了看我们,就摇摇头:“他人都懵逼了,啥啥也不知道,天真你先保管着吧。”
奇怪,难道老刘家里的穷奇,才是真的盗版?为什么没有复制品呢?
我理顺思路,没多久,闷油瓶和张海客那边忽然有些动静,张海客语气中带着疑惑:“开了?怎么开的?”
他们稍稍退后,我们三个也跟上去看,就见那甬道中的石壁竟然裂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开口。
闷油瓶用手电照了照,便矮下身体,钻进甬道内,张海客紧随其后,然后是小张哥。
我正要跟着一起进去,胖子忽然拉了拉我。
我一下奇怪,可还没张口问,胖子就把石像从我怀里拿了回去,放进他的口袋里,又指着小张哥低声对我道:“小心,老刘还说了句囫囵话,哥哥我猜出了大概。”
“什么话?”我见胖子不像是开玩笑,背后就有些发凉。
胖子用敲敲话告诉我:“老刘说那小子就是鬼。”
第十四章
我看向胖子,知道胖子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就用敲敲话在他手臂上敲:你说详细点。
胖子回:这是老刘疯癫起来时候的原话。
我之前以为老刘见到张海客的时候一下晕倒,难道不是因为看见了张海客,而是因为看见了小张哥?
但他是张海客头一天才带来村子里的,老刘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
除非,我想到一个可能,小张哥其实早就提前来过村子了,还被老刘看到了,并且当时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才会给老刘留下他是“鬼”这样一种印象。
这似乎是比较合理的解释,然而由于闷油瓶的关系,和那些幻境带给我的久远记忆,我内心里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把小张哥看作是与我们对立的“敌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刘的胡言乱语。这老刘也神志不清得有些离奇,闷油瓶当时眼看着他掉进洞里,掉进来之前人还好好的,那么他一定是在洞里又遇到了什么。
我和胖子也先后摸进那个裂开的洞口,闷油瓶他们的手电光在前面,暂时没什么状况。
我注意到此时所处的这条甬道,也与我们进来时候的很相似,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这里如果不是一座陵墓,那么就是一个由不知名的部族开拓出来的神秘地下世界。而且根据闷油瓶讲的传说,十有八九对应的就是那个离奇消失的村子。
也许村子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隐藏到了山体的内部。留守下来清扫甬道和石像的人,也许就是村民的后人。
“这洞里边到底什么情况?”胖子问我,“后头那么多粽子,你们都摸过了?”
我一直用手电照着闷油瓶的方向,看到他在甬道里动作迅速,不像是在摸索,更像是在朝着一个确定的目标前进。我就对胖子道:“我什么也没想通,你问他去。”我用手电点了点闷油瓶的后背。
小张哥回过头来,对我们道:“我听说你们和族长关系很好,也出生入死过好几次,怎么还看不懂他想做的事呢?”
“我们小哥爱想什么就想什么,你光知道他想什么有用吗?”胖子说着还有点激动,“我们哥俩跟他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在吗?你们张家人一个都不在。感情这东西不能光靠嘴说,你得伸得上手。”
这两个人把话说得跟宫斗似的,我实在没法接,却看到小张哥露出遗憾的神情:“我那是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我找了他多少年,你们想都想不到。”
我再一次意识到,小张哥和其他张家人是有些不同的,他也活过了百余年,可他在意时间。每个张家人生来就被赋予了家族的使命,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要竭尽所能去完成它,这甚至构成了他们生命中唯一的意义。而张家人寿命都很长,相较普通人来说,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他们大多头脑冷静,思虑周全,他们会静静地看着身边经过的人慢慢老去,看着世界慢慢发生变化,然后会在那个合适的时间,去完成要做的事。
我不确定小张哥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也许闷油瓶是知道的。
但我有一种直觉,小张哥漫长的人生中,不仅仅有张家赋予他的使命。所以他在意时间,也许曾经有一些停留短暂但美好的东西,让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会去感叹时间的流逝。
如果有机会,我想听听小张哥的故事。
胖子似乎不感兴趣,说:“谁愿意让你找了,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你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小张哥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直接问闷油瓶:“族长,你故意躲着我?”
闷油瓶没有回答他,我朝他笑了笑:“他倒不一定是躲着你,但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能有三百天都像现在这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斗里。就算等着你来找,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吧。你们几个人?都找了他哪些地方?”
小张哥道:“只有我一个。你不懂,张家早就不是以前的张家了,兵荒马乱的时候,只有我这样和族长共事过的人,才还会继续信任他,去找他。”
这小张哥别的没看出来,对张起灵还真是够忠心。一个人找了那么多年,也怪不容易的。
等等,一个人?我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心说不对劲啊,小张哥上次见我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人”呢。
这个想法形成的瞬间,我就伸手朝小张哥的领口探去。即使我是出其不意,可小张哥反应也非常灵敏,他侧身避过,同时一手护住领口,转头就惊讶地看着我:“吴邪你干什么?我可是正经人。”
胖子一下会意了,他“呸”了句,道:“装得人模狗样的,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闷油瓶和张海客也停下来看着我们,我盯着小张哥的眼睛,问他:“你的蛇呢。”
我清楚地记得,上次在北京,我勾他肩膀的时候,他的领口有鳞片闪光,他还声称自己有护身的东西,八成是条藏在衣服里的蛇。不知道那蛇和我当年在幻境中“附身”的那个名叫蛇祖的少年有没有关系,可以肯定的是,那应该是小张哥贴身藏着的“保镖”,可胖子来的时候,他们扭打在一起,蛇却没有出现。
小张哥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理直气壮:“我的蛇,我爱让它去哪就去哪,和你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