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4)

宋氏睁开眼睛,望着慈悲的佛像,问:“音音已经过去了吗?”

“是,老奴派人盯着那边呢。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宋氏眉心紧蹙,叹了口气,说:“音音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又傲又倔。这回让她受委屈了。这孩子一定忍着不肯哭……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着……”

手中的佛珠忽然断了,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宋氏呆了呆,猛地站起来:“不行!她喊我母亲喊了十六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委屈!”

钱妈妈目光闪烁,赶忙拦住想要往外走的宋氏,说:“夫人,您不能这个时候过去啊!那位是什么身份?虽然被废,可天下人都猜只是陛下的一时气愤。再说了,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另一位是太子的亲弟弟。即使太子爷将来不能继承大统,将来太后是他生母,皇帝是他亲弟弟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早没了回转的可能。而且这个时辰估计也来不及了。”

宋氏摇头:“可是我的音音……”

“夫人您想一想二姑娘,您的亲生女儿!比起三姑娘,二姑娘才是受了更多的委屈啊!”

宋氏停下脚步,目光黯然:“荷珠……”

钱妈妈瞧着宋氏的脸色,继续说:“这身为奴婢卑躬屈膝,见人就跪,主子心情不好就会被又打又骂。二姑娘本是金枝玉叶,不仅被三姑娘抢走了一切,还要伺候三姑娘十六年!这些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三姑娘补偿二姑娘本就应该,难道您希望老爷让二姑娘去?”

“不不……”宋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绣凳上,“我的荷珠……”

钱妈妈悄悄笑了。她转眼看见周家老爷周玉清回来,赶忙去迎。

周玉清脚步有些匆忙,一进屋就问:“澜音被送过去了?”

听老爷也问起霍澜音,钱妈妈暗暗皱眉,生怕这事儿再起了波折。

“是,已经送过去了。”宋氏收起情绪起身去接过周玉清的大氅,“老爷,怎么了?”

周玉清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道:“本来有些话想在她过去之前与她说。没想到今日被公事耽搁到现在才归家。”

“你要与她说什么?”

“罢了。”周玉清摆摆手,烦躁地转身往外走。

宋氏望着周玉清的背影,眉心紧锁。

钱妈妈却松了口气,劝宋氏:“夫人,时辰不早了,您也歇着吧。明儿个一早,二姑娘还要过来陪您用早膳呢。”

眼前浮现周荷珠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的疏离样子,宋氏勉强点了点头。转身之前,她望了一眼望霄院的方向。

一片漆黑里,霍澜音抱膝缩在角落,一动不动。她在等卫瞻回来,又怕他回来。每一刻都那么难熬,她早已失去了对时间长短的判断,完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好像过去了几辈子,垂着头的霍澜音猛地抬起头来。

她不想等了。等待往往比遭受更加让人难捱和恐惧。

理智告诉她她躲不过,可是情感明显占据了上风。她不想再缩在漆黑的角落里等待下去。

她忽然起身,跌跌撞撞地下了床。视线受阻,什么都看不清。她往外跑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她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跑到门口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外面寒冷的风一下子灌进来。

霍澜音的身子僵在门口,没有再动。因为她看见了夜色里卫瞻回来的身影。

无星无月的夜里,大雪纷纷扬扬,落了卫瞻一肩。

卫瞻脚步未曾停滞半分,他迈进门槛,停在霍澜音身侧,说道:“想走就快滚。”

寒冷的风吹在脸上,霍澜音冷静下来,轻轻摇头。她后知后觉光线昏暗,卫瞻可能看不见她摇头,于是说出来:“不走。”

卫瞻侧首瞥她:“你确定?”

霍澜音点头,用平缓的语气答话:“殿下许久未归,我只是想在门口等候殿下。”

霍澜音毅然抬手将房门关合,把风雪关在门外,也把些微雪光隔开,周身重新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霍澜音隐约听见卫瞻骂了句脏话。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假装没听见。下一刻,卫瞻忽然探手握住霍澜音的腰,轻易将她拎起来,抗在肩上,走向床榻。他一边走一边顺手拍了拍霍澜音的屁股,又侧过脸凑过去闻了闻。

第4章

霍澜音身子一僵,脸颊瞬间发热。她被卫瞻抗在肩上,随着卫瞻的脚步,视线一晃一晃的。紧接着,她又是自嘲一笑。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道也没什么可尴尬羞窘的。

“臭。”

霍澜音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下意识反问:“什么?”

卫瞻又拍了一巴掌,懒得再说第二遍。

被扔上床榻的时候,霍澜音还是懵懵的。

臭?

他说她身上臭?

女子养在深闺时,即使有倾城容貌也未必人人皆知。而她正是因为身上淡淡的香味儿芳名远扬。现在有人说她臭?

霍澜音呆怔出神的时候,卫瞻三两下动作便将她已经被撕坏的裙子扯下来,欺身压上。霍澜音整个身子绷紧,再也没有心神去想什么香不香臭不臭的问题了。她僵硬地由着卫瞻摆布,放在一侧的手指尖儿颤了颤,轻轻攥着一旁的棉褥,力道一点一点加重,最后将棉褥紧紧攥在掌心,用尽全力。

视线里是卫瞻身躯的阴影罩下来,彷如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侧转过头,不想去看面前卫瞻的身影。眼睫颤了颤,她将双眸阖上,贝齿紧扣,忍受疼痛。

颈间忽然一凉,像是贴了一块冰,寒意瞬间袭遍霍澜音全身。她吓了一跳,不由“唔”的一声,惊呼出声。

卫瞻的动作明显停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罢了。

霍澜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贴在颈间的东西是卫瞻的面具。原来他戴着帷帽不够,帷帽里面竟还戴了一张面具。

想来,他很介意别人看见他那张被毁了的脸。

不是霍澜音走神想东想西,而是她逼着自己分散注意力去想别的事情。她尝试着胡思乱想,可一次又一次失败,感官完全忽略不了。

她偏过头,望向轻轻晃动的床幔。

床榻四角压着暖炉,让床榻之内十分温暖。冰凉的面具摩挲着霍澜音的细颈。昏暗的暖账里旖旎一片,只是这份旖旎没有温度。

当卫瞻终于起身,霍澜音悄悄舒了口气。

卫瞻躺到一侧,一动不动。

他不动,霍澜音也不敢动。她仔细去听身侧男人的气息,等着他睡着,猜着他可睡着。

过了许久,卫瞻还是一动不动。霍澜音轻轻去扯一旁的被子,遮在身上,吸取温暖,虽然帐内本就一片暖意。

她怔怔望着床顶的幔帐,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去想。睡,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忽然,身侧的卫瞻坐起。

霍澜音心里“咯噔”一声。

“殿下……啊!”

卫瞻翻身跨坐在霍澜音的腰腹,手掌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未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惊呼。卫瞻的手很冰,掌心的疤痕磨着霍澜音软腻的肌肤。他掐着霍澜音脖子的力度在加重。

他想掐死她!

霍澜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双手去掰卫瞻的手腕,奋力挣扎起来。然而纤细娇小的她所有挣扎都不能撼动卫瞻分毫,何况承欢过后的虚弱无力。

霍澜音逐渐觉得无法喘息。

不,她不想死!

慌乱之中,她使出全部的力气朝卫瞻的脸打了一巴掌。巴掌落在卫瞻的金属面具上,发出沉重的闷音。卫瞻被打得偏过脸。而霍澜音的手直接被震开,疼得她手心发麻。

好在卫瞻掐住霍澜音脖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且慢慢松了手。

霍澜音用发抖的手去推卫瞻,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那么轻易地将卫瞻推开。

卫瞻跪坐在一旁,垂着头。

霍澜音看不见他的表情,整个人慌得厉害。她连连后退,抱着被子缩到床角,惊惧警惕地盯着一动不动的卫瞻。

这一刻,霍澜音忽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她高呼救命,也没有人会冲来救她。她早就被所有人抛弃,又怎么会有人管她死活。倘若哥哥在家可否会来救她?还是会像家里其他人一样把她当成抢夺荷珠一切的贼?

过了许久,卫瞻朝一侧无声躺了下去。

他就这样睡着了?还是昏迷了?霍澜音不知道,也不敢去证实。她仍旧缩在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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