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207)

这一耽搁,谢骞好险逮住了祖父,气都没喘匀,先扑上前搀住祖父的胳膊,“您就别掺和这事了,不然谁都不好过。太后刚刚气晕了过去,这会儿您过去不是火上浇油吗?皇上已经退了一步,加封钱家公子为副千户,钱家都满意了,您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太后不高兴?真把太后的火气激起来了,反而不美。皇上是个大孝子,此事得从长计议。钱家也不想真的惹恼周太后,他们就想过点安生日子,您说是不是?”

二话不说,硬推着谢太傅转身。

谢太傅面如猪肝。

乾清宫领路的宫人悄悄松口气,抹了把汗,抬腿就走远了。

谢骞不敢松懈,一路紧紧攥着谢太傅的手,强行将老爷子送出宫门,塞进马车里,小声吩咐家仆:“送老太爷回去,记住,不管老太爷说什么,不许掉头!看着太爷。”

家仆应是,长鞭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马车轱辘轱辘驶离宫门。

谢骞没有跟着一起回家,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金晖浮动的长街尽头处,转身回宫。

他交出自己的腰牌,求人递到司礼监去,问宫人:“司礼监的罗统领今天在哪儿当值?”

宫人回答说:“今天是春宴,皇上原本要大臣们作诗的,罗统领才学好,自然随侍皇上左右,皇上在仁寿宫老娘娘那儿,罗统领应该也跟去了。”

春宴上朝臣照例要献诗歌功颂德,嘉平帝会让身边近侍也做几首诗应景,这种场合向来少不了罗云瑾。他才学过人,嘉平帝最喜欢让他和文臣比试。

谢骞想了想,决定去罗云瑾在宫外的住处等着他。

他到了宅子里,看门的两个内侍已经和他混熟了,请他进院,却不许他进屋,烧水煎茶,让他坐在院子里等着。

乍暖还寒的天气,院中枇杷树绿得油亮,间壁光秃秃的梅树树干越过院墙,笼下虬曲盘绕的树影。

谢骞冷得瑟瑟发抖,热茶一碗接一碗灌下肚,喝得肚子都涨起来了,连跑了好几趟茅房,终于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暮色沉沉,远处的寺宇传出阵阵辽阔旷远的钟鼓声,罗云瑾独自一个人归家,骑了匹劲瘦的黑马,沿着夕阳照耀下的巷子慢慢行来。

到了宅院门前,长腿一扫,翻身下马。

小内侍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长鞭,牵着马去马厩。

罗云瑾边往里走,边解开披风,撕下腕上缠裹的绑带,随手扔到另一个内侍手里,凤眸微抬,淡淡地扫一眼谢骞。

谢骞直接问出自己的怀疑:“今天春宴上的事和你没关系吧?”

罗严谨没说话。

谢骞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凝重,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卖我古董的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我看那个卖古董的人一定是宫里的人!他看古董玉器的眼光比我家老爷子还毒辣,不然我也不会从他手里买下那几样玩器。”

谁都知道谢太傅脾气古怪,一点就炸,当初钱兴就曾经利用谢太傅的这一点企图引诱他捧剑入宫,司礼监传出消息,东宫马上知会阁老,阁老亲自出面劝说,拦下了谢太傅。

谢骞认出罗云瑾后回想往事,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都是钱兴提拔上来的,除了罗云瑾,谁会给东宫报信?

谢太傅是他的老师,他了解谢太傅,所以能够及时送出消息拦住谢太傅。

既然他能及时拦住谢太傅,当然也可以激起谢太傅的怒火,利用谢太傅揭开周太后和嘉平帝想要遮掩的旧事。

谢骞越想越觉得罗云瑾嫌疑最大,顿足道:“你可以提前和我通个气,我又不会拦着你……”

古董是他亲自买了送到谢太傅跟前的,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只能认栽,但是罗云瑾完全不必这么委婉曲折,直接告诉他一身就是了,他虽然油滑,但并不是怕事之人,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罗云瑾仍是一言不发。

谢骞叹口气,道:“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后宫之事再怎么闹也影响不到前朝。我不管你到底在谋划什么,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我才能在适当的时侯帮上你的忙。我祖父固然好利用,也容易闹出大事,我是该拦着他,还是由着他?你总得让我心里有数才行。”

“我不想糊里糊涂帮倒忙。”

他认真地道。

罗云瑾踏上石阶,低头拂去肩上尘土:“太后的事你不要插手。”

谢骞会意,罗云瑾没有否认,等于是承认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眉头紧皱:“你别掉以轻心,太后确实固执蛮横,没什么本事,也没有计谋,不过她到底是皇上的亲娘,你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说完,他站着不动。

罗云瑾为什么要帮钱家?他和钱家又没什么交情。

谢骞还在犹豫,罗云瑾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哐当一声,大门合上了。

真是冷酷无情!亏自己还因为担心他特意赶过来找他问明白……谢骞心里腹诽了几句,又是一泡尿意上来,赶紧转身去寻茅房。

罗云瑾回屋,走进书房。

内侍手里擎了根短蜡烛,一一点亮房里的灯烛,小声说:“真定府那边来信了。”送上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罗云瑾接过纸条,眸光一凝,将纸条放在燃烧的灯焰上付之一炬。

内侍垂手侍立,看罗云瑾拿起一本书看,问:“统领,太后的事和我们无关,您刚才怎么不否认?”

春宴上的事不是司礼监安排的,钱家和司礼监根本没有往来,司礼监怎么可能为钱家出头?倒是礼部、东宫和昭德宫都有嫌疑,其中昭德宫嫌疑最大。

罗云瑾目光落在书页之间,手指轻叩书案:“派人看着仁寿宫。”

内侍一惊,眼睛诧异地瞪大。

统领也要掺和进去?

那么不管钱家人是不是统领安排的,统领注定会得罪周太后。

内侍心思电转,不敢多问,点头应是。

第132章 安心

昭德宫一直注意着仁寿宫的动静。

嘉平帝好言好语, 还是未能安抚周太后, 只得答应赏赐周家金玉珠宝、田土宅邸, 到年底再给周家其他子弟封官, 又当着周太后的面下令以后不许钱家宫眷入宫。

周太后这才转怒为喜, 由宫人服侍着喝了药。

嘉平帝想起当年为了钱太后祔葬的事情闹的那一场文华门哭谏事件,心神俱疲,出了仁寿宫, 抬腿就往昭德宫走去。

郑贵妃对嘉平帝了如指掌, 知道他从老太后那里出来之后一定会来自己这里, 已经让人预备好了香衾软枕。

嘉平帝心事沉沉, 黑着脸踏进内殿。

郑贵妃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拉着他的手送他去净房洗漱,叫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宫人陪着一起进去伺候, 等嘉平帝出来, 按着他坐下,先帮他揉|捏双肩放松。

宫人鱼贯而入, 摆好晚膳,俱是嘉平帝爱吃的菜:脆嫩丰肥的酒糟沙松鼠,炖得烂烂、汤汁醇浓的煨海味猪蹄筋,鲜美的川椒荔枝烹河豚, 色如白雪的清蒸富春江鲥鱼。

嘉平帝看一眼席面,笑了笑, 指着鲥鱼问:“这时节哪来的稀罕东西?”

郑贵妃拿起筷子塞进嘉平帝手里:“只要是皇上爱吃的东西, 凭它有多稀罕, 臣妾都能为皇上弄来。不过是几条鲥鱼罢了!三千多里路又怎样?也不过两天就能送到。”

嘉平帝深受感动,轻轻握住郑贵妃的手。

他小时候和郑贵妃相依为命,其实和周太后相处的时间不长。周太后强势蛮横,他身为人子,不敢违逆生母所求,懦弱忍让,不管母亲提出什么要求,他一味顺着,对母亲敬畏多于濡慕。唯有在郑贵妃这里可以感受到些许从母亲那里无法得到的温柔。

郑贵妃洗了手,挽起袖子,亲自帮嘉平帝撕沙松鼠肉,伺候他吃了饭,服侍他睡下。

等嘉平帝睡熟了,郑贵妃下床洗去残妆,宫人为她涂抹香膏。

她看一眼趴在榻上角落里酣睡的狮子犬,吩咐宫人:“给宫外递个信,让他们明天进宫一趟。”

宫人知道她说的是郑家两位侯爷,躬身应是。

……

仁寿宫里仍旧烛火辉煌。

周太后一生最大的忌讳就是自己始终屈居钱太后之下,白天受了刺激,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叫来心腹内官,要他去奉先殿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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