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有点怂(173)

朱瑄坐在床沿边穿上交领衫,掀开低垂的纱帐往里看,金兰怕冷,冬天喜欢赖床,这会儿还没醒,蒙着被子睡得双颊红扑扑的,刚刚他叫宫人过来换汤婆子也没吵醒她。

天还没亮,内殿点起灯烛照明,彤红的暖光映在满绣花鸟虫鱼的纱帐上,拔步床里一片浮动的朦胧光影,她合眼安睡,长发披散,鼻尖挺翘,睡颜乖巧甜美。

朱瑄看了好一会儿,接过杜岩递上来的外袍披上,系好系带扣,轻声问:“又落雪了?”

杜岩躬身道:“半夜下起来的,今早还没停。”

朱瑄嗯一声,慢条斯理地洗漱用膳,没去书房看书,直接去文华殿。

扫墨知道今早朱瑄会详细问昨晚发生的事,一夜没睡好,眼圈微微发青,形容略有些憔悴,看着朱瑄出了内殿,忙迎上前行礼。

朱瑄慢慢走下石阶,淡淡地道:“说。”

扫墨冷汗涔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斟酌着说了昨晚的事,金兰特意交代不必提火盆烧着她襕裙的事,他权衡再三,没有提,只说罗云瑾突然发疯,没一会儿又恢复正常了。

“小的无能,求千岁爷恕罪。”

朱瑄抬头凝望雪落纷纷的长街,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扫墨心里七上八下的,冷汗浸透衣衫,等着朱瑄发落。

宫人冒雪快步走近:“千岁爷,罗统领求见。”

扫墨一怔,眼帘抬起,悄悄扫一眼长街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朱红高墙下,乌纱帽,赤红织金云肩锦袍,皂皮靴,侧脸轮廓分明,远看就知道是个凤仪出众的俊伟男子,可惜只是个太监。蟒袍肩头覆了层薄雪,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

罗云瑾居然真的来了。

扫墨警惕起来。

朱瑄眼神示意跟着的宫人退下,面无表情地走过长街,罗云瑾迎了上来,还未开口,他先道:“不必解释什么,她昨晚告诉我了,她怕我不高兴,不会瞒着我,我想你也知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善解人意。”

罗云瑾眼眸低垂,袖中的双手抽动了两下。

朱瑄唇角微挑:“你以为我会迁怒到她身上?我不会,我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是为了和你说清楚才会主动和你说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我是她的丈夫,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罗云瑾身姿笔挺,长靴踩在雪地上,腰间牙牌的红穗被风吹得凌乱。

朱瑄顿了一下,拂去风帽上的落雪:“我不会杀你,我对她发过誓,就算她不记得,我也会遵守诺言,我不会做让她恨我的事。”

罗云瑾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扫墨疑惑地看他一眼,跟上朱瑄,宫人们加快脚步,簇拥着朱瑄往文华殿走去。

长街空寂无人,次第响起的更鼓声回荡在宫墙殿遇之间。罗云瑾伫立原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他满头满肩。他撩起眼帘,眸光沉静,抬头凝望东宫的方向,半晌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长街。

文书房内官在会极门前等着,看到罗云瑾走出来,一拥而上。

小内官小心翼翼为罗云瑾掸雪,举起手中装满奏本的书匣给他看,他身兼数职,人多事忙,现在又是年底,有些奏折文书房那边不知道该怎么批示,又不能随时找到他请示,只能先放着,等攒够了再一起拿给他,请他定夺。

罗云瑾拿起一本奏本。

小内官看到他手指上的伤口,低呼一声:“您烫着了?可要宣太医过来看看?小的听说院判善于治烧伤,太医院有种专治烧伤的膏药。”

罗云瑾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沉默了片刻,喃喃地道:“烧着了很疼。”

几名小内官对视一眼,一脸诧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罗统领居然会当着下属的面说他手疼?

罗云瑾忽然抬眸,眼神阴鸷,看向自己的下属:“活活烧死是不是很疼?”

下属吓得抖如筛糠,差点软倒在地,磕磕巴巴地道:“那……那是自然的,很疼!痛不欲生、活活疼死的死法!”

罗云瑾一语不发,闭了闭眼睛,拿起奏本。

第108章 面对

嘉平帝病着,年底宫中没有举行盛大的庆典,以往每到腊月底就会在乾清宫外焚香粉、放纸炮,今年各宫安安静静的,别说放炮竹了,连桃符板、将军炭都不敢置放。

朱瑄白天在乾清宫侍疾,代嘉平帝处理政务,至夜方归。

金兰领着宫人在殿中挂起钟馗、福神的画像,各个偏殿洒扫一新,外面看一切和以前一样,不过内殿的春联悄悄换了新的。

趁着空闲的时候,金兰出宫和枝玉、枝堂见了一面。祝舅父让人预备了席面,做了许多家乡菜,冬笋、鲜藕和辣鱼腊肉都是托人带过来的,煨汤的吊子也是家里用的老锅,灶上煨了一整夜,汤汁鲜甜丰肥。

枝玉站起身,亲手给金兰盛汤,看着她动筷子,笑着问:“姐姐在宫里吃得着这些吗?”

金兰含笑说:“宫里什么都有。”

祝舅父在一旁笑呵呵地附和:“宫里怎么会缺这些东西?山南海北的珍馐时鲜,节令鲜货,源源不断往宫里送,东海的龙须,辽东的松子,江南的蜜柑,还有西洋的新鲜玩意,那是数都数不过来。而且太子爷心疼太子妃,每个月都会派人去湖广搜罗家乡土物送进宫,这些事还是我经办的。”

枝玉扫了祝舅父一眼,没有说话。

祝舅父提心吊胆,生怕枝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一直拿眼看她。

好在枝玉还算老实,只拉着金兰说些家常话,一句都没有提及皇太子,姐妹俩说起小时候过年的事,时不时凑到一处咯咯地笑。倒是枝堂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什么,姐弟俩像是反过来了。

相安无事吃完一顿饭,枝玉送金兰出了院子,拿出整理好的账册交给她的近侍:“姐姐,这些是我帮你在各地置办的庄子、田亩、店铺,你放心,没记在你名下,印章符契交给你,你需要用什么,叫你的人拿着印章直接去柜头找掌柜的就成。”

金兰知道这事,推辞不肯要:“你自己留着罢,我在宫里什么都不缺,用不着这些。”

枝玉拍拍手:“我是不会收回来的,你先帮我照看着,又不是全都给你,你是太子妃,交给你看着我放心……”顿了一下,朝她使了个眼色,“你不帮我看着,族人知道了,我还能保得住这些产业吗?难道要便宜族里那些人?那还不如让我挥霍了。”

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按规矩贺老爷可以处置她名下的产业。

金兰想了想,道:“我帮你看着,你有什么难处就去找顺天府宛平县县令,让他帮你带话。”

枝玉笑着搀扶她出门:“我晓得了。”

枝堂从后面追上来,鼓起勇气往前走一大步,挤到枝玉身边,看一眼金兰,神情犹豫。

金兰回头看他:“宝哥这些天跟着哪位先生读书?”

枝堂有点手足无措,呆了一呆,回答说:“还是太子殿下为我请的先生。”

金兰点点头:“先生不止教你读书,还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好好跟着先生学,有什么事先和舅舅商量,舅舅是长辈,见过的事多。”

枝堂呆呆地点头答应,还来不及问什么,枝玉已经一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扶着金兰登上轿辇。

……

接连落了几天大雪,这天陡然放晴,明艳雪光映在槛窗前,映得内殿一片敞亮。案前古铜暗花大盘里数十只男子拳头大小的佛手柑,果子细长弯曲,玲珑有致,张开分裂如手指,满屋浓郁香气。

宫人拿了一串五颜六色的丝线在手里,将佛手柑编成流苏结,挂在内殿床前屏风后。

金兰觉得有趣,挑了几枚淡绿色的香橼和橙子,用丝线串起来,编了朵绿萼梅花,让小满用漆盘装了送去朱瑄的书阁。

午后掌事太监进殿回话,说赵王妃那边请了几次太医。

嘉平帝病逝不见好转,周太后无心和郑贵妃怄气了,两个女人都知道她们的荣辱全系在嘉平帝身上,这段时间昭德宫和仁寿宫频繁打发人去乾清宫打探情况,问嘉平帝的饮食起居。赵王妃被郑贵妃厌弃,又被周太后冷落,只有德王妃和庆王妃念着旧情时常去探望她,陪她说话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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