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一直都是穿着蓝家校服的，只是聂明玦从来没在他求学期间来过姑苏，此番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打扮。见惯了聂怀桑跟他一样一身玄衣，骤然见换上一袭白袍，聂明玦蓦地眼前一亮，真真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已经长成一位风姿卓然的少年公子了。虽与自己的预想截然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怀桑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耀眼。
聂明玦愣了一瞬，竟然看呆了。
聂怀桑没发现聂明玦的异常。见到蓝曦臣身边的那个高大黑色身影，聂怀桑心中狠狠一颤，蓦地发现自己是如此地思念他。大哥的脸色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眉目舒缓，定是没了戾气困扰，难得能睡几个好觉。聂怀桑不舍得挪开视线，脑中忽地想起眼前这人火热的粗大一点点破开自己、把自己填满、又肆意驰骋征伐的感觉，登时腿上一软，身后有些异样之感。
他急忙稳住心神，走到聂明玦面前，收起扇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大哥。”
聂明玦扶了扶他的手臂，示意他站好，上下打量了一番，往前大步跨了一步。聂怀桑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聂明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皱眉道：“你躲什么？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疑惑地转身去看蓝曦臣。
蓝曦臣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一瞬。大哥该不会以为怀桑在我这受欺负了吧？
聂怀桑赶忙开口道：“我刚来那会儿贪凉，在冷泉多玩了一会儿，受了点风寒，病了一场。二哥可着急了，又是熬药又是煮补汤的。现在已经全好啦。”
聂明玦睨了他一眼：“叫你平时不好好练功，泡个冷泉也能生病。回去给我好好操练操练。”又转向蓝曦臣道，“你还说他没给你添麻烦，我看这家伙就是个事儿精。”
蓝曦臣笑道：“大哥可别跟我客气。怀桑大病初愈，您也不要太严格了，让他好好养养才是。”
“你倒是心疼他，难怪一跟我吵架，他就跑来找你。”聂明玦的语气有些微妙，隐隐的竟有些……不甘？
蓝曦臣惊诧地微微挑眉。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聂明玦的神色，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位结义大哥并没有因为聂怀桑生病而生气，神色中反倒有些类似于嫉妒的不满。
自从刀灵出现异动，聂明玦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按他以往的脾性，怀桑如此容易受凉生病，定会被他大骂一顿，顺带好长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压迫训练。可是这次怎么如此轻易地就揭过了，听他的意思，还真打算让怀桑好好休息一阵？
“你还打算在这里赖多久？什么时候回去？”聂明玦问道。
“这就回这就回。大哥……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聂怀桑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从前他来云深不知处求学，大哥可从来没有送过他也没有接过他！
“哼，我有事情找曦臣，你只是顺便的。”聂明玦道。
聂怀桑心中暗自雀跃。才不相信你！定是来找我的，二哥才是顺便的！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样的一面啊。聂怀桑兴味盎然地看着聂明玦，被聂明玦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一缩脖子，收回了视线。
蓝曦臣低头浅笑，觉得这一对兄弟的相处模式很是有趣，听聂明玦说有事找他，便问道：“不知大哥此来所为何事？”
聂明玦看了看聂怀桑，道：“你去收拾一下行李。”
“……哦。”聂怀桑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暗地里给蓝曦臣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了。想来大哥是要找泽芜君讨论他体内戾气消减的事。大哥还未跟自己提过聂家刀灵的秘密，因此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自己遣了开去。不过这样一来，泽芜君估计会看出点猫腻。聂怀桑边走边想，等会儿还是直接跟大哥一起离开，别被泽芜君逮到独处的机会。他可不想被蓝曦臣的疑问和震惊淹没。
厅内，聂明玦与蓝曦臣相对而坐。蓝曦臣为聂明玦斟了一杯茶，问道：“大哥到底要说什么事，还特意遣走怀桑？”
“曦臣，手伸过来。”聂明玦抬起右手招了招。
蓝曦臣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去。
聂明玦两指成剑，往蓝曦臣手腕输送了一点灵力。
灵力甫一入体，蓝曦臣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大哥，你的灵力怎么会平和了这么多？！”
聂明玦收回手，道：“不知。前些天一觉醒来，忽然就变成这样了。此来就是想与你探讨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缘由。”
大哥的刀噬血无数，早已深受戾气困扰，他们结义的兄弟三人早已讨论过这个问题，却找不出解决的方法，只能用清心音协助压制。大哥的戾气怎会忽然消退到几乎不存在了？困扰了聂家数百年的修炼问题，竟然解决了？蓝曦臣面上不掩惊讶，略一思考，忽然想到了什么，修长骨感的手指一抖，险些把白瓷壶盖给摔了，迟疑地问道：“大哥，具体是哪一天出现这种情况，您还记得吗？”
“记得，六天前。”聂明玦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个答案虽在蓝曦臣意料之中，但他仍惊愕得神色大变，难得失了淡雅，不敢置信地望向聂明玦。六天前……那不正是怀桑过来的那一天！大哥体内的戾气骤减，怀桑的金丹却莫名其妙受了霸道戾气的侵蚀，这总不会是巧合吧？还有怀桑那一身伤……难道是大哥……怎么可能？！
蓝曦臣傻愣愣地收回手，宽大的衣袖不慎拂到了自己的茶杯，茶水登时翻了一桌。他颇有些手忙脚乱地躲开，脑袋一片空白间险些拿自己的袖子去擦。不怪他脑袋都停止运转，完全维持不住平日的淡然温润，实在是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大哥和怀桑……他们不只同为男子，还是亲兄弟啊！
聂明玦拦住了蓝家宗主拿自己的精美华袍当抹布的动作，提高声音叫人进来收拾，不动声色地掩下自己心中的重重谜团。二弟这是想到了什么，怎会这般失态？自认识他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丢了风度的模样。
待蓝家门生擦干净桌面退出去，聂明玦盯住蓝曦臣，开口道：“看来二弟已有想法了，不如说来听听。”
蓝曦臣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不免露出一个苦笑。难怪怀桑初来时晕倒前还硬撑着叮嘱自己不要告诉大哥。怀桑啊怀桑，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看聂明玦的样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怀桑到底做了什么。不论如何，这事情现在绝对不能告诉大哥。他自己都还没有消化，若真被大哥知道了，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蓝曦臣肃了肃脸色，问道：“大哥，您还记得那天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聂明玦的思维又滑到了那天晚上那个旖旎的梦上。他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曲了曲，面色不改地否认。
“……我是有些头绪，但还不能确定。大哥，能否容我确认一下？”蓝曦臣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太明显，干脆承认自己确实有思路，只是暂时不能告诉聂明玦。
聂明玦见他拒绝，也不好追问，只得点头道：“确认了还请二弟尽快告诉我，毕竟这对我、对聂家都不是小事。”
“我明白。”蓝曦臣点头。
聂家历代家主几乎全部死于走火入魔。若真能解决戾气，对聂家的发展实是益处良多。蓝曦臣待人真诚至极，现在只想着要找怀桑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若是真有办法弥补聂家功法中的缺陷，聂家的势力定会更上一层楼，但绝不会因此就推诿敷衍，不助聂明玦查明真相。
蓝曦臣被脑海中的猜想弄得坐立不安，不过多年的素养还是帮助他维持了表面的镇定。他略加思索，问道：“大哥，您体内的戾气，是完全消失了吗？”
“并不是，还有一些残余，但完全不足为虑。”聂明玦道。
“虽说如此，但是功法并未改变，只要大哥您一直按照以前的方法修炼，戾气还是会持续产生。清心音的破妄清心之效总是有点用的……”
“提起这点，”聂明玦插话道，“既然现在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就不必让三弟每日过来弹奏，助我静心了。我上次见他时，觉得他面有倦色。以他的性格，竟然会把疲倦显到面上来，可见是真的累了。”
蓝曦臣摇头笑道：“阿瑶确实辛苦。不过我说的为大哥弹奏清心音的人选，并不是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