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舞一棒子敲在他屁股上,笑得如沐春风,手下却半点不留情,“我方才教你的都忘了?别以为跟我说话就能偷懒。”
傅家宝立刻张开双手摆出打拳的架势,讪讪道:“娘子误会了,为夫绝没有这个意思。”似乎是生怕娘子又一棒子打过来,傅家宝立刻抬脚一踢,又打出两拳。
林善舞在旁边看着,眉心微蹙,发髻上那根白玉簪子在月色下莹润生光,却及不上她肌肤的光彩,“我记得这一式我教过你不下三遍,你怎的又错了?”
傅家宝挠头道:“我这不是忘了吗?”
林善舞又给他演示了一遍,问他记住了吗?
傅家宝拍拍胸膛说记住了,结果又错。
林善舞又演示了两次,每次傅家宝都说记住了,但没有一次不出错。
林善舞眉心蹙得更紧,问傅家宝是不是故意的。
傅家宝一脸无辜,“娘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
林善舞呵呵一笑,抬手就举起擀面杖打了过去。
傅家宝嗬的一声赶紧跳走。
林善舞一边抬起擀面杖朝他追打一边道:“忘了是吧!我打你一顿我看你还忘不忘!”
兴许是因为身子比从前灵活了许多,傅家宝近来胆子越发肥了,见娘子因为裙子太长阻碍了行动追不上来,还躲在树后探出个脑袋朝她比了个鬼脸,那模样瞧着真是嚣张极了。
林善舞见状冷冷一笑,提起裙摆扎了个结,而后在傅家宝惊异的目光中闪身出现在他身侧,一棒子挥了下去。
“啊!”
回声不绝,惊飞了树上不少鸟儿。
转眼间又过去一个时辰,傅家宝沐浴后躺在床上,听着耳房那里娘子的洗浴声正想入非非,忽然,他发现有一只个头颇大的蚊子飞了过来,企图往他的手背上凑。
傅家宝目光一动,忽然将手往后缩了一下。
那蚊子发现新鲜的血味儿瞬间退远了,立刻震动翅膀又飞近了。
它想吸血,傅家宝偏不让它吸。每当这蚊子凑近一些,傅家宝立刻就把手抬到别的地方不叫它得逞,而一旦发现蚊子要飞到别的地方,他又立刻把手凑过去停住不动,等蚊子以为可以饱餐一顿时,傅家宝又马上远离……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却乐此不彼,黑色的眼瞳里映照着屋子内的烛光,仿佛是往眼睛里盛了星星点点的火,乍一看过去,亮得惊人。
林善舞洗澡完出来就见到这一幕,虽然傅家宝什么都没说,但林善舞已经明白了,傅家宝平日里就是故意激怒她去追他,就跟他故意逗弄蚊子玩一样。
对待这样调皮的丈夫,林善舞能怎么办?当然挥起棒子打他一顿!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间中秋已过,天气渐渐转凉。
左家的案子,官府前前后后查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将当年的真相查出,面对一条条证据,钱乐为再没有狡辩的能耐,只能不甘不愿的认罪。
原来当年钱乐为觊觎左家的胭脂配方,在强买不成后,便设计诬蔑左家,毁掉左家名声后又去了左家铺子里,强行抢走胭脂配方,期间失手杀死左子方,因为害怕左夫人会去报官,干脆连她一同杀害,而后一把火烧了铺子……
真相查明,钱乐为手段歹毒连害两人性命,被判处死刑,只等京城刑部的批示下来,便将之问斩;钱致知则被判了二十年牢狱,钱家家产尽数充公。
当官府将还左家清白的告示贴出来那天,左知嫣跪在父母的坟前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前些年受尽的委屈与苦楚一同哭出来。
一直到哭得两眼肿如核桃,左知嫣才停下来,对父母道:“爹,娘,少奶奶和少爷于我、于咱们左家都有大恩,我前头已经发过誓,要一辈子留在傅家,向少奶奶报恩。恕女儿不能时时陪伴你们,女儿要回到傅家,要给少奶奶做越来越多的胭脂,要为少奶奶赚更多的钱,女儿走了。”
说罢,左知嫣抬起因为跪得太久而有些发麻的双腿,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步走远……
晚风拂过她秀气的眉眼发梢,带走最后几分软弱,只余下满目坚毅。
与此同时,傅家宝被明景约出来吃茶,明景问他:“嫂子的露华轩生意极好,就不想换个大些的铺面吗?”
傅家宝点头,“我早就同她说过换一个了,不过县城里地段好的大铺面就那么几间,一时之间哪里那么快找到合适的。”
明景笑道:“眼前不就有一个,原先也是卖胭脂的,铺子就在东街,又大又宽敞。铺子前地方也大,够停下好几辆马车。”
傅家宝神情惊异,又有些怀疑,“城里还有这样好的铺子?”
明景道:“怎么没有?钱乐为那家铺子不是充公了,我爹打算便宜卖了,折现的银两收入库房,打算明年用于修桥铺路。这事儿已经向朝廷请示过,估摸再过数日,朝廷的批示就下来了。”他悄悄给傅家宝透一个底,“这铺子,你给一百两就成,这是我爹定下的最低价。”
傅家宝震惊。
一百两!那样好的地段,那样好的铺子就这个价钱,简直是白捡了!
第64章
傅家宝闻言激动地一拍明景肩膀,兴奋道:“明景,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然而受了这一拍,明景却并未像往常一样与他笑闹,而是嘶的一声捂住了肩膀,对傅家宝道:“好你个傅家宝,我当你是兄弟,好心给你透价,你居然那般用力打我!”
见明景不像是抓出来的,傅家宝想要去给他揉揉肩膀,下一刻却被明景避开。他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也没用多少力气啊!”
明景想起来史寇前头跟他说过傅家宝身怀武功一事,无奈道:“傅兄,我知道你厉害,可你能不能……稍稍控制一下自己?”说着食指和拇指合拢,比了个手势。
傅家宝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一直跟着娘子练武,所以力气变大了。他看着面前的桌子,尝试拍了一下。
只听砰的一声,二人面前的八仙桌竟然被这一掌打得塌了下去,骨架都散了,摆在上面的点心茶水哗啦啦撒了满地。
明景一脸震惊,继而对着傅家宝露出敬佩之色。
傅家宝却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置信,他……他原来这么厉害了吗?
明景回过神来,看向傅家宝的目光已经大大不同,“原来傅兄掌力已臻化境,看来方才拍我那下果真是留手了。”他的身子骨哪里比得上一张八仙桌硬实啊,若是傅家宝出全力,只怕他此刻骨头都要被打折了。
傅家宝虽然清楚自己方才随意拍明景那一下真没特意留手,但听了这句话也经不住有些飘飘然,心想自己这段时日以来果真没白挨打。
明景心中却想:看来傅兄还是把他当兄弟的,连跟他亲近都特意控制力道呢!虽说傅兄控制力道后依然很疼。
两人这厢正兄友弟恭亲近得不行,茶楼包厢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原来是茶楼掌柜上来了。
两人误以为掌柜是在下面听见了动静所以前来查看的,正要解释一番赔点银子,却见掌柜擦了下汗,满脸歉意道:“对不住对不住,两位少爷没受惊吧?哎,都怪小店招待不周,这样,二位今日的花费就全免了。”
傅家宝和明景齐齐一愣,不晓得掌柜这是唱的哪一出。
片刻后,明景指着坍塌的八仙桌,“这……”
这间包厢正对着楼下柜台,掌柜的听见声音就立刻跑了上来,却没想到那八仙桌竟然烂成了这副样子,瞧见两位客人的衣袍都被茶水溅湿了,身上也沾了些糕点的碎屑,连忙道:“实在是对不住二位客人,这桌子是小店昨日才进的,哪知那打桌子的匠人偷工减料,弄了些一碰就散的次货,小店立刻换张新桌子上来。”最后,掌柜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二位少爷可曾受惊?”
明景:……
傅家宝:……
不久后,新桌子换了上来,傅家宝一拍、二拍、三拍,那八仙桌稳如泰山,愣是晃都没晃一下,想起方才那番恭维,一股尴尬的氛围顿时弥漫开来。
须臾,明景轻咳一声,揉了下自己肩膀道:“想是我这些时日疏于走动,所以身子虚了些,傅兄不必介怀。”
傅家宝知道他是给自己台阶下,他有些动容,“明兄,你为人如此体贴大度,将来一定能大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