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焱近日时常盯着她,有时候眸色幽深,有时候脸上陷入沉思,他脾气也怪,每次一说点什么,不知哪句就惹了他不高兴,甩了袖子就走。
顾澜觉得他脾气这么差,之所以对自己还不错,大抵是因为很满意她这张脸。在她见过的人里,自己的母亲宋氏是最好看的,奶娘尤氏说她有七分像她娘,她应当也是好看的,就算另外那三分随了顾太傅,应该也是不差的,好歹顾太傅年轻时也是面若冠玉的美男子。
周廷焱一看她说着话就走神了,顿时不满的掐她的脸,触手滑腻温软,让他不由顿了顿,才嗤道:“你又发什么呆?”
顾澜捂着被掐疼的脸,茫然不解,他怎么下的去手,难道没几日就对她这张脸腻味了?
周廷焱掐她脸的力气越来越轻,到最后用拇指温柔蹭着她的脸颊,指尖也越来越烫,他低眸看见她眼里的雾气,倏然退后一步。
侯爷捏着指尖轻咳一声,最后攥起了拳头,他走了几步发觉她还在原地,一转身看见她呆愣的样子,他又恼了。
“磨蹭什么呢?还不跟上来。”
顾澜心里气闷,嘴上只能软软的答应:“来啦,侯爷等等我。”
第21章
顾澜和周廷焱一起回到小院,奶娘尤氏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糯米圆子过来,顾澜刚要拿勺子舀起一个尝尝,哪知道她那小手伸出来就被对面的男子拍了一下,力气不轻不重的,但顾澜还是觉得委屈,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侯爷,再不吃就凉了。”
周廷焱冷哼,揪着她的袖子让她站到自己面前,不笑的脸上显出几分严肃阴沉。
“站这,说你错哪了?说完再吃。”
其实侯爷也不想这么操心,他是娶了个媳妇又不是养了个女儿,奈何顾澜年纪小,他总是觉得她太过单纯,会被别人算计了去。
顾澜抬起头,杏眸里水汽氤氲,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没能换来周廷焱的怜爱,依旧不依不饶等她开口。
错哪了?顾澜心思转了一圈,眼睛瞄着那碗糯米圆子,抿了抿唇,然后开口:“妾不应该与婉莹姑娘走得太近,这下让她误会我……”
周廷焱怒不可遏的敲了下桌子,顾澜识趣的闭嘴,同时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你知道那首诗是写给谁的吗?”
顾澜乖巧摇头,她就算知道也不能对他说啊。
“你知道她表面与你亲厚,暗地里想做什么吗?”
顾澜咬了咬唇,继续摇头。
周廷焱捏了捏眉心,觉得这傻丫头笨的无可救药了,勾了勾手指让她过来,顾澜谨慎地凑近,还是被他轻轻拍了一下脑门。
“疼。”她水眸里流露委屈。
周廷焱磨牙冷笑:“你就蠢吧,爷告诉你,那首诗是夹在你那摞练字的宣纸里送来给爷的,她想约的是你的夫君,你如今知道了该当如何?”
顾澜低垂着眸子,掩饰眼里的狡黠笑意,应声道:“我知道,侯爷是我一个人的,决不能叫别人抢了去。”
周廷焱被她婉转低柔的声音震的发蒙,尤其是那句“侯爷是我一个人的”,原来不知不觉顾澜已经对他萌生了独占的心思,他心头微热,连带着耳根子都开始烫。
“嗯,还有呢?”周廷焱含糊的应了一句,看上去听的仔细,其实顾澜之后说的话他都听不进耳朵里去,只是反复品味那句话,不易察觉的翘了翘嘴角。
顾澜暗暗抬眸,恰巧看见了,心里有些无语,继续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与她来往了,还有别的人也是,我一定……我一定先问过侯爷。”
周廷焱终于满意了,指了指旁边准许她坐下,顾澜连忙舀了一个圆子放到嘴里,两腮一鼓一鼓嚼着,分外可爱。
周廷焱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把自己那一碗也推过去了,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弯成月牙朝他笑了笑,侯爷心里像被戳了一下,平静的湖水荡起微波。
这一边和乐融融,温馨美好,二夫人院子里可炸开了锅,二爷回来就钻进卧房,从里头把门插上了,二夫人在外面敲了半天,骂他也不开,于是二夫人只好放弃,但是又觉得不甘心,把表姑娘的丫鬟和青梅一起揪过来骂。
“贱蹄子,让你看着人,这一点事都做不好,如今我丢了大脸,你也别想好过,白眼狼,良心让狗吃了,这么多年我可待你不薄。”
这一句句表面上是骂两个丫鬟,其实正是指桑骂槐说表姑娘呢,二夫人嗓门本就大,何况又是在表姑娘房门口骂的,里面的人怎会听不见。
青梅不敢躲避二夫人骂人时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心里后悔不已,早知当初说什么也得拒了二夫人,这个表姑娘是个不省心的,得罪二夫人也罢了,还敢招惹侯府真正的主子,真是拎不清。
屋里,表姑娘披着被单,捂着嘴不敢哭出声让门外的二夫人听见,她回来都来不及叫丫鬟烧点热水来沐浴驱寒,就让二夫人堵在屋里骂。
她恨顾澜、恨老夫人、恨侯府这一家子,还有她的表姐二夫人,他们都欺负她,看不起她。
还有镇北侯,诗没送给他,他会不会误会自己真对二爷有心,那她还有什么脸见他。
婉莹绝望的捂着脸,从那日第一眼在老夫人那里见到镇北侯,她就喜欢他了,他长得那般英俊,又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不仅封了侯,还权高位重,最重要的是他对顾氏那么温和耐心,这样的男子谁不动心呢?
她是没有想过能做他的正妻的,毕竟以她的身份能做妾也是高攀了,所以她更加恨顾澜,凭什么她什么都不会,却偏偏出身高贵能嫁给镇北侯做正妻呢!
二夫人还在外头骂着,婉莹心灰意冷,冷透的身子也开始发烫,她难过的想,若是病了是不是能在侯府里多留几日呢。
清晨,太阳初升,二爷被二夫人的骂声折磨了一晚上,主动要过来把表姑娘送回二夫人娘家,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招手叫表姑娘身边的丫鬟,问:“叫你们姑娘出来吧,爷什么都没捞着还被骂了一顿,都是她闹得,让她干脆些,别拖着了。”
丫鬟十分为难:“姑娘不知怎的还没醒,会不会是昨日冻病了。”
二爷甩手十分不耐:“你问谁呢?爷忙着呢,去去去,叫她出来。”
二夫人才刚睡着一会儿,又不放心的出来看,此时看见二爷在门口等着,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
刚才进去的丫鬟冒冒失失地出来了,一下子撞在门框上,哭着说:“不好了,表姑娘烧起来了,浑身滚烫。”
二夫人到底没狠心到真不管她,毕竟还要冲着舅舅、舅母的情分,她跟着丫鬟进去,看见婉莹烧的脸蛋红彤彤的,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脸上都是冷汗。
“这,这怎的成这样了?”青梅在一边默然低头,心里却想,还不是你昨日骂的欢,都没让人家换个衣服,不病才怪。
婉莹病的这么重,倒是不好再送走,二夫人一大早去请示了老夫人,老夫人也觉得这病的不是时候,但也不能因此让侯府落下一个欺负病弱表姑娘的恶名,于是便准了她养好病再走。
事情传到周廷焱那里,侯爷冷漠得很,勒令表姑娘只准在二夫人院子里养病,侯府里别的地方都不准去,至此,镇北侯府可算消停了几日。
转眼就快到周老夫人寿辰了,镇北侯府广发请柬,满朝文武够资格的都收到了请柬,周老夫人犹豫着,最后让人给顾府也送了,来不来也不指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顾太傅从管家手里接过请柬,带着进了书房,搁在一边,这寿宴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去的,两家既然结了姻亲,别管他对顾澜这个女儿态度如何,总得给皇上和杜首辅看见他与周廷焱和好的决心。
顾鸾闹过一阵,被顾太傅罚过一次终于老实了,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半掩的门进来,把一盏茶放到顾太傅手边,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张请柬,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侯府老夫人过寿,她心思一动,央求顾太傅。
“父亲,女儿也想和你一起去。”
顾太傅抬头看她,审视的目光似乎洞悉一切,“你去了想做什么?”
顾鸾低眉顺眼地答:“女儿不做什么,就是看看妹妹过得怎么样,咱们与侯府也算亲戚了,总要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