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的同事当场拿出手机试图拨打梁安的电话,其结果当然是无人接听。宋锋不得不遗憾得告诉他,他们曾经尝试定位他的这位好同事的手机,而最终找到的地方,却在一个污臭的下水管道里。
而现在,季铮只能从梁安的生平中抽丝剥茧,用最快的速度找出此时他目前最有可能去的藏身之地。
宋锋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去计算,已经过去两天,在梁安这样一个人的手下,池以歌被平安救回来的可能,到底还能有多少。
“你又不是铁打的,好歹些吃点东西。”
“谢谢。”季铮接过他递过去的食物,却只是放在一边,他的两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电脑,宋锋凑过去一看,那是梁思思的一张博客。
那几年用博客记录生活的方式还很流行,许多年轻人都会用这种方式留下一些喜欢的文字,梁思思也不例外。
季铮将照片拉到最底下,那是一张女孩子的旧照,照片里,梁思思和梁安肩并肩坐在一起,他们身后是一个有着蓝色卷轴门的大型仓库,女孩子看着镜头笑得一脸纯稚,而比她年长的男生则专心致志地盯着身边的女孩。
“她管这个地方叫做她和梁安的秘密仓库,而梁安,则是她想要与之共渡一生的心爱的少年。”宋锋将屏幕上梁思思写下的语句念出来,他错愕道,“这两人不该是兄妹吗。”
“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季铮毫不客气地嘲讽,“梁思思与梁安是重组家庭,但他们的家庭生活并不美满,父母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代名词。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占据了彼此生命大部分的篇章,同时是对方亲人,朋友与爱人的角色。如果说梁安是条疯犬,那么梁思思就是唯一能控制住他的锁链,梁思思死去后,这条疯犬自然就开始胡乱咬人了。”
宋锋:“……”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季铮双手交叠,他斜了宋锋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他带走了以歌,还能指望我对他能用什么好词?”
“对于梁安这种疯狗来说,在明知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他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和梁思思共同拥有的地方,他们的——秘密仓库。”
顿了顿,他又开口问道:“等把人抓到,能给我留几分钟吗?”
“你想干什么?”宋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警惕地看着季铮:“你是公职人员,我们要照规矩办事,我是不会让你滥用私刑的!”
季铮闻言,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季哥,我找到了!”坐在后边专门负责计算机领域的小王捧着电脑高声道,“我用这张图片进行了检索,梁安的姨妈在郊区有一小块农场,秘密仓库就在那里,你们看,这是地址!”
季铮这两天始终紧缩的眉头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许,紧接着,他一脚踩下油门。
直奔“秘密仓库”而去。
—
池以歌醒来的时候,梁安正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翻着一本书。
池以歌看到那张封面,是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
她依稀记得,他之前在她的店里看的,好像也是这本书。
梁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将书放回架子上,转身向她微微一笑,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气与她讲:“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能理解克兰德的所思所为,你很不高兴,觉得我这个人,没良心透了,为此连着好几天不肯理我。”
他说的对话显然是发生在他和真正的“思思”之间,池以歌只好僵硬地点头。
“那时候没能告诉你,其实你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我永远不会为了其他事抛下你,思思,你是我唯一向往的月亮。”
你当然不同于克兰德。池以歌眨了眨眼,心道,你不该妄想用这么多无辜的女孩子去拼凑出一个你所谓的“唯一”。
她心里想着,翻身下床,脚上的锁链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轻轻抱住他:“当然,我相信你。”
梁安叹了口气,他抚摸着怀里女孩儿的长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这出戏演得更久一些。你知道吗,你实在不会演戏。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他的语气充满了甜蜜:“而我的思思,从来不会这么看我。”
“是吗,一时没控制住,不好意思。”池以歌积攒着力气,她低声道,“你知道吗,有一件事,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她的这句话成功勾起了男人的好奇,梁安问道:“感谢我?是什么。”
“感谢你……”池以歌唇角上挑,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拥抱住这个男人,同时膝盖用力往上一顶,准确无误地给了对方那个不可描述的脆弱地带狠狠一击。
她松开怀抱,看着梁安捂着裆部缓缓跪在地上,这种部位的伤害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他痛得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了。
“感谢你,给我的锁链不算太短,起码拿来抬个腿,足够了!”
池以歌深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击能够成功,全靠梁安刚才的毫无防备,要是拖延下去,她的下场只会比前边的每一位受害者更为惨烈。
她看看脚上的锁链,匆忙跑到柜子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记得,梁安之前给她注射的药剂,就放在这里面。
“你个贱人!”梁安捂着裆部站起来,挣扎着向她走去,一只手反手勒着了她的脖子。
胸腔内的氧气被一点点剥夺殆尽,池以歌的脸涨得通红,她一手握着注射器,却因缺氧连抬起手来的力气都欠奉,眼前只剩梁安那张扭曲的面孔。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她还有妈妈,还有朋友,还有……季铮。
池以歌攥着注射器,她奋力抬手,将针管狠狠扎进梁安的皮肤里。
好在拿来对付她时的东西在对向梁安时依旧管用,就算他一心想掐死池以歌,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软了力气,向地上倒去,只能愤恨地瞪视着她。
“咳,咳咳。”池以歌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攥取着新鲜的空气。她靠着柜子倒下,瘫坐在地上,针管从她手里滑落,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她已经很累了,可她同样也知道,她绝不能在现在这种时候倒下,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得趁现在找到打开锁链的钥匙,然后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池以歌扶着柜子,挣扎着站起来,一步步向梁安走去,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仓库的大门那儿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池以歌茫然地向门口看去,下一秒,仓库的卷轴门被人推开,一群穿着防弹衣的人向里冲了进来,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跑在最前面,池以歌疑心自己是在做梦,她擦了擦眼睛,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季铮那么脆弱狼狈的样子,他的眼里充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渣,一定是熬了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了,而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池以歌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瘀伤,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严严实实地把女孩儿包住。
池以歌眨了眨眼,她原本该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话到嘴边,她只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能保护自己的家长,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了句:“你怎么才来啊。”
季铮鼻头一酸,他将她的小姑娘安全地带进怀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不怕,我在这里。”
第47章 ...
在见到季铮之后,多日以来的心惊胆战终于可以被放下,池以歌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偶尔意识清醒些的时候,总能模模糊糊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她床前打转。
有人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下温度,又给她压好被角:“没事了,好好睡吧。”
是季铮的声音。
原本的慌乱一扫而空,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潜意识里仿佛也还知道,有这个人在身边,她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一样,放任自己再一次沉沉睡去。
梁安涉事的那件案子横跨五年时间,牵扯到四个家庭孩子的性命,后续处理起来要办的事儿可不少,宋锋这些日子天天跑上跑下的,既要应付上面的领导,还要安抚被害者家属,再加上对梁安的审讯和书面资料上的整理,可把宋锋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忙起来连睡个囫囵觉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