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笑得一脸慈祥的尚夫人,尚芊芊的脸色要难看得多。父亲明知自己心悦景公子,却偏要将周梨赠予他,这不是膈应人吗?尚芊芊狠狠地瞪了周梨一眼,心道宴后再收拾她。
坐上之人心思各异,白雅不察,也没那个心思去窥探,只想倒完酒就退下。突然,左腕一痛,那巧劲拿捏得当,就像她在投怀送抱,混合着醇酒的松木香浅淡而真实。
白雅脸色煞白,仰头看着他,眼中是不可置信,身体先于大脑往外逃,腰身却被人死死按住。
果然!
白雅被惊得魂飞魄散,甚至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在害怕。
萧瑾谦掀了掀唇,又灌了一杯酒,将欲破体而出的暴戾缓缓压下。
她确实该惧怕,因她催生的狠厉与怒火唯有她能承受。
“如此佳人,如何能放过,谢尚大人割让。”萧瑾谦敬了对方一杯酒。白雅只敛眉不语,握着酒壶的手几欲发白,也不斟酒,倒像陷入了某种困境,独自惊惧。
“景公子……”酒意上头的尚子涵匆声打断,开口方觉得自己实属冒昧。
尚大人神色不悦:“涵儿,不得无礼。”
萧瑾谦饶有兴致:“不知尚公子有何吩咐?”
眼中却是摄人的冷意。
尚子涵被看得心惊肉跳,明明对方笑着,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反而觉得毛骨悚然。然而,话已出,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景公子有所不知,您跟前的女人性子不羁,尚未驯服,言行甚为不堪,在下怕伤及公子贵体。若公子喜欢得紧,不妨交予我□□几日,在下定还公子一个听话的美人。”若景公子因此拒收,最好不过,美人还是他的,若答应了,让他尝尝鲜也好,不然枉费他大费周折将人弄到手。
“贵公子能帮我将此人驯服?”萧瑾谦似听了一个笑话。
尚子涵只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笃信的模样只差拍胸口保证:“在下不才,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萧瑾谦突然挑起白雅的下颚,猝不及防,琉璃眼中含着的泪水一览无遗,一点一点地溢出眼眶,好看极了。
一贯淡漠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我倒想看看尚公子如何个□□法,只惜美人在怀,我等不了几日,尚大人以为呢?”
“景公子的意思是……”尚书豪一脸踌躇,心想此人乃吏部尚书的亲信,莫非也好吏部那一口?
萧瑾谦漫不经心道:“听闻尚大人能力不俗,手段了得,若想要那个位置,不妨让我见识一番,我好回去……回禀大人。”
是欲见识还是想考验?尚书豪有些琢磨不透,听闻吏部尚书手段了得,嗜好酷刑,想必这位爷亦然,如此他不仅不能扫他的兴,还得奉承着。
“父亲不如让我来,□□女子我自有一番手段!”尚芊芊一心想着出头,好让景公子眼里看见她,顺道将周梨打得稀巴烂。
“不得无礼。”尚大人唯恐尚芊芊的醋意惹贵人不喜。
白雅慌乱中不小心碰倒了酒壶,酒洒在手上,凉气从皮肤渗到心底,萧瑾谦笑了笑,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舔舐。明明容貌平凡,动作却说不出的优雅与邪魅。
众女眷看得口干舌燥。
白雅抽了抽手,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反而笑道:“相比疼在肌肤,我更心悦由内而外的臣服。”伤人不在己,痛不在肌而在心。
白雅不再挣扎,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但……她握着拳头,一个蓝致清还不足以让她求饶。
萧瑾谦眸色暗沉,为她的倔强。
“景公子说得极是,既如此,涵儿,为父便将此事交给你了。”
这事交给尚子涵最好不过,成了是他教子有方,败了错不在他。
尚子涵大喜,忙道:“来人,把困在柴房里的三人带上来,男的杖责五十,女的杖责三十,即刻行刑!”话落,又朝萧瑾谦解释道:“景公子,那三人,一个是她兄长,一个是她姐姐,还有一个则是她的老相好,我们将这三人捏在手里,就不信她不服!”
白雅霍然抬头,郭尉和玉竹什么时候被捉的?她猛然看向萧瑾谦,是他?
“是你对不对!”她倏然捉住他的衣襟,颤着嗓子质问。
尚大人厉声道:“大胆,还不放开景公子。”旁边的白棋直直地看着他,眼中的寒意不言而喻。
尚大人裹藏在层层脂肪下的心脏忍不住抖了抖,心道:这位爷瞧着一声不吭,光一个眼神就能杀人,莫不是嫌自己扫了景公子的“雅兴”?于是,尚大人不敢再冒然打断。
不一会儿,郭尉、玉竹、蓝致清三人被捆着押上来。白雅再按捺不住想要起身,奈何腰身被人禁锢着,挣也挣不开,夹杂着酒香的热气在耳边弥漫:“白雅,这是她们应得的。莫要求情,那个结果将不会是你想要的。”
低沉到发哑的声音不再掩饰,她攥着他的手臂,紧紧地,将喉咙里的话吞咽下去,无措而悲凉。
木棍与肌肤相触的声音传来,声声入耳,他却嫌弃道:“尚大人不愧为父母官,如此仁善倒是出乎意料。”
说完,冷漠得可怕,任白雅在他身上扑腾,左手端着的酒杯稳而平,右手禁锢着她的腰身,那力道似要将手掌嵌入她的身体里。
“再加五十!”尚大人小眼一眯,此人瞧着便手段狠辣,那一脸冷酷的白衣公子以他为首,显然身份不凡,他得顺着他的意。
杖责声不绝于耳,郭尉是个硬气的,咬牙闷声不坑,玉竹起先忍着,后默默咬着手臂,她看不真切,但猜想她的臂上定血肉模糊。蓝致清饿了许久恹恹地叫了几声后便晕过去了。
她想求饶,但他知道萧瑾谦从不妄言,说到做到,求情只会催生他积蓄久矣的怒意。
萧瑾谦抬眸,与郭尉毅然的目光不期而遇,瞬间面沉如水,抬了抬手,白棋默然起身。
神经绷到了极点的白雅大惊失色,再顾不得其它,猛然起身,萧瑾谦不察,竟被她挣脱了,见她一心扑向白棋,黑眸一沉,胸中的暴戾再难自抑,将她狠狠地惯回自己怀里。
白棋眼皮动了动,目不斜视地走到护卫身旁,正打得起劲的护卫停下动作面面相觑,白棋神手,其中一个很自然地将刑棒递给他。
郭尉讽刺道:“今时今日,能劳白大人亲自动手,是郭尉的荣幸。”
白棋掂了掂手中的刑棒,面无表情道:“有这个闲工夫,郭公子不妨咬紧牙关。”他从不手下留情。
郭尉咬牙切齿:“两年前,追杀那些官兵的人是你?”
刑棒狠狠地砸在腰上,五脏六腑似拧在了一处,口腔一甜,郭尉吐了口血。他艰难侧首,惊觉玉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白棋并没有回话,一心挥刑棍,刑棍所落之处俱让人剧痛,却不会致命。白雅哪里知道其中的玄机,只知道那棍子似打在了她心上,她早已将郭尉视为兄长,他也确实是她表兄。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攥着他的衣领,哀声道:“你让他住手!你让他住手!”以白棋的力道,郭尉会被打死的!
萧瑾谦不为所动。他当了她三年的兄长,爱上她却只花了一年不到的功夫。这两年,她与郭尉如影如随,又是郭尉带走的她,他早就存了惩治郭尉的心思。
毕竟,郭尉不是没动过心思。某种意义上,郭尉与他之于她的存在出奇地相似。她该庆幸郭尉现心中之人不是她,不然他不会手下留情。
闷哼声从牙关泄出,玉竹已经昏过去了,显然是郭尉的,白雅不忍直视,将脸狠狠地埋进他怀里,泣不成声:“萧瑾谦…萧瑾谦…求你……求你让白棋住手!让他住手!”
她总算学会服软了,萧瑾谦心叹,叹后神色依旧不霁,她为的是旁人,却不是他。
白雅的失态让尚老爷神色带疑,两人之间的互动怪异极了,像认识了许久的人,最重要的是景公子的神色,不似看戏倒似惩戒,阴冷得很。
“大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还不放开景公子!”自己的所有物被占着,尚小姐憋屈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暴跳如雷。
“闭嘴!”尚老爷厉声呵斥,他才窥得半点其中的奥秘。
“萧瑾谦,放了她们!我跟你回去!好不好……”郭尉的闷哼声越发难掩,若不是痛极,他不会出声。他与玉竹并未与自己说什么,想必她们都知道了。事隔两年,她们在入城的第一天就被逮住了。此时,她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无比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