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的话,”白深回得干脆利落。
倘若这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或是玩笑或是油腻,可眼前这个男孩如此认真,认真到你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李聃扬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沉默片刻,伸手摸摸他的头,“小孩子。”
“我不是,”白深急切地否定。
“可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李聃扬放弃在门口堵着他,进屋开始收拾电脑,原本计划在这随便休息一晚,现在看来是不太行。
那晚她不该放纵自己,让白深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李聃扬摇摇头,走到书桌前,把surface装进包里,扣上搭扣,拿出手机叫了车。
刚要拎起包,身后却覆上了重量,白深从身后包拢着她,双手从后环抱,在腰间交叉。
当陌生的气息靠近耳畔时,李聃扬敏感得一个激灵,“白深,别闹了,我会生气的。”
身后的男孩却不为所动,他拢紧了双手,用鼻子蹭着李聃扬的耳垂,像一个刚出生的小豹子,凭本能寻觅着气息。
“你不会。”
耳鬓厮磨,她想起这个词语。
李聃扬指尖发麻,足下虚浮,她不是未经□□的小女孩,知道再这样玩闹下去又会收拾不住,此时此刻不是那个夜晚,她头脑清醒,理智全在。
冷静了一下,李聃扬伸手握住白深交叠在腰间的手,轻轻抽开,努力转过身想叫停他,“白深……”
话一出口,温柔娇嗔,与白日里冷静冷漠的领导模样大相径庭。
李聃扬有点讶异自己的语气,想改口却错了先机,转过身的她仿佛主动投怀送抱,这声轻唤更是让人心头痒痒。
白深下意识拢紧她的后腰,轻轻向上一提,埋头便覆上她的唇舌。
此时此地此身,感官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唇舌的交缠和呼吸的浓重,让人意乱情迷,白深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自信,李聃扬不会推开自己。
而她确实也没有,甚至有几次错觉,他感受到她的回应。
痴缠了一会,他嗓音温润,在耳边孩子气地追问,“你今天生气了么?”
李聃扬想起白天他和那个女孩的胡闹,笑了,“没有。”
“算了,你不会说实话的,”白深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甘心地追问,得到的自然是失望,他有点赌气地轻轻咬了下李聃扬的耳垂。
李聃扬敏感极了,伸手掐向白深的后腰,白深猝不及防,松手跳开。
“我车快到了,先下去吧。”
如梦一场,时间一到,灰姑娘带着她的水晶鞋消失在舞会,李聃扬没有一丝留恋,拎过电脑和包,拔下门禁卡便出了门。
在前台退完房,她看着眼前满脸写着不开心的男孩,“需要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他赌着气。
李聃扬不再理他,径直向酒店门外走去,车还未到,风有点大,她裹紧了外套,见白深要脱下风衣,赶忙制止,顿了顿,耐心地解释,“白深,我们不可能的。”
“你都没有了解过我为什么就说不可能,我早晚会毕业会赚钱,会养你。”男孩一如既往地执拗。
李聃扬有些无奈,“跟这些没关系,”她拢了拢被风吹起的长发,目光没有焦点的望向远方,“你知道在过去的三年,你在我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影子么,我有时候和朋友提起你,我都会说,又到了给我儿子打钱的时候了,我儿子这学期考试又进步了。”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小弟弟,我会资助你读书照顾你生活,你在北京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力所能及。”
白深总觉得她在用一套刻板的枷锁约束着彼此,都不用王母娘娘出场,她自己拔下银钗,在彼此间划开了一道楚河汉界。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不把我当儿子当弟弟。”
“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
“因为你自己都没有把自己说服,”白深小声说道,“接吻的时候,你明明有感觉。”
他有点脸红心虚,好在夜色藏匿了他的不安。
Shit。
李聃扬想掐死自己,不对,先掐死这小男孩。
“那是身体反应,可是人不是动物对不对?不能只靠生理反应。”
预约的车从路口拐过,在不远处打着双闪,她跳下台阶,回头看着高台上的男孩,风从身后吹来,长发扬起,遮掩面庞,白深看得见她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半是凉薄半是挠人,“白深,我是个世俗的人,不值得。你好好学习,好好兼职,好好去谈属于你的恋爱。”
她转身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不再回头。
白深看着她上车,关掉车门,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吹起他的风衣,有点冷,他知道,他与她的鸿沟,从来不是他努力就可以。
他越追逐,她越后退。
头一次做助攻的许煦有点忐忑,理论上她觉得自己应该站在扬姐这边,万一扬姐不喜欢白深,这不是徒增烦恼么?可是转念一想,万一真的喜欢,那她岂不是促成了一对良缘?
她微信上问白深如何,对方只简单回复了个“谢谢”。
“这什么意思?”许煦不解。
“没结果的意思,”丛医生正在宿舍里做平板撑,用手指按着语音回复她。
“怎么看出来的?”
丛医生有时候觉得恋爱这种事情也需要天赋,许煦就是不开窍那种,还好意思说自己经验丰富。
“要是有结果,今晚还会回你微信?”
许煦回过神才明白他意有所指,一连串感叹号发过去,“你这颗头颅,装满了脏脏包。”
“都是成年人好吧,”丛医生被小姑娘的天真打败,难道真以为两个人会像他们一样安安静静吃完晚饭,再在校门口的路灯下挥手告别。
这确实是许煦未曾想到的角度,不对,按照这个逻辑,那万一没想法,给扬姐增加的就不只是感情困扰,还有……也不对,白深不像这样的人……还是不对,她又了解白深多少呢……许煦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瞎添乱。
丛晓磊见她半天未回话,便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行了,别想啦,快期末了,准备考试吧,”说完一个没撑住,长“嗯”一声趴在地板上。
许煦听完语音,随口问道,“你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丛医生故作暧昧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呀,”许煦茫然,你怎么年纪轻轻大喘气。
得,这话又掉地上了,许煦生活圈子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别说开车,他讲个带颜色的段子,小姑娘都要用那双质朴的大眼睛望着他。
什么意思啊。
你解释一下嘛。
你简单说说我就懂了。
其实我也懂挺多哎。
……
你要我怎么给你解释,丛医生深感未来长路漫漫。
怕许煦又逮住这个话题不放,他赶忙岔开,“没什么,给你看看咱儿子吧。”
他把手机摄像头对准玻璃缸里的小乌龟,“来,儿子,给你妈打个招呼。”
小乌龟不为所动,丛医生自己个乐,将视频发给许煦。
大半夜的,许煦蒙着被子抱着手机,在被窝里傻乐,丛医生前几日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养宠物,从猫啊狗啊兔子啊仓鼠啊,琢磨了良久,考虑到宿舍环境,最终在天桥下买了只小乌龟,养就算了吧,总是逮着这乌龟聊天,爸爸妈妈叫个不停,跟在过家家似的。
“咱儿子这家还是略显寒酸,要是能有盆花在旁边就好了。”
“你又没时间打理。”
“说的也是。”
……
不知道哪里怪怪的,总之哪里都怪怪的,许煦看着视频,听着他在那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乐不可支。
她真的很喜欢丛医生这股沙雕气息。
外人面前越正经严谨,这种只对着她尽情抖尾巴的傻气就越让她依恋和珍惜。
周末过后,许煦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上班,她小心地偷瞄着李聃扬的脸色,对方一切如常,她愈发过意不去。
到了下午,良心禁不住拷打,她叫了一杯星巴克负荆请罪,“扬姐我错了。”
李聃扬伸手捏着咖啡,故作跋扈地问,“以后还敢么?”
“定当安分守己,”她果然都知道,但却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许煦几分尴尬几分懊恼。
亲密无间本就是个伪命题,界限感才能让彼此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