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戴着眼镜的青年眼尖,早就瞥到了神荼的小动作,顿时忍不住撇了下嘴。
小样儿,你就装吧你。
他闷着这么想着,又不好揭穿,生怕揭穿了让某人恼羞成怒赌气得更厉害。而且,说实话,自己能对这位一贯高冷的霸道总裁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他心里还有点小得意的。
安岩走到神荼身边,在他身前半蹲下来,抓起他的左手,将自己拿过来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手中突然被塞进一个方形的东西,神荼愣了一愣。
“光顾着给你熬药,我早饭都还没吃,只好先拿这个凑合一下。”
将那巧克力塞进神荼手里的安岩这么说。
“……”
“你给用灵力过滤一下呗。”
“…………”
“反正……反正下半辈子都要和你绑定了……”
安岩的声音一开始还听得清,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弱,弱得几乎听不清,只能看到他的唇在那里轻轻地蠕动。
“我也就没必要折腾自己了呗……”
神荼用灵力给自己下套,说实话,他是超级火大。
但是还没来得及冲神荼发火,就出了事,把他和神荼都折腾了一顿狠的,差点命都没了。
折腾到现在,看着神荼这样子,他那火也实在发不出来了。
反正……反正那什么冥婚都结了,他也实在做不出再去祸害其他女孩的事情。
就算做得出,他也不敢丢下神荼啊。
当初不过是一句‘你活该’,神荼就差点把自己的眼都弄瞎了,若是再来几句,那还得了,恐怕命都会折腾没了。
那还不知道会让他心疼成啥样。
算了。
不就是下半辈子吗,要是能换得神荼保重自己。
他认了。
【没人心疼,没人在乎,没人哄着,他闹给谁看?】
他心疼。
他在乎。
他愿意哄着。
安岩鼓起勇气用小得像是蚊子哼一样的声音将那句话说出来,只觉得脸烫得不行,蹲在地上低着头,也不敢去看神荼的脸,那脑袋低得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任何动静,顿时忍不住抬头瞅了一眼。
他一抬头,就看见神荼怔怔地坐着,手中仍旧只是攥着那个巧克力,那脸色映着落在绷带上的黑发的阴影,忽暗忽明让人看不清楚。
神荼半晌不吭声,本就窘迫得不行的安岩本还有点不爽,可是一看神荼那神色,那点不爽就没了。
因为神荼那神色让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病床上听着父母答应他会一直陪着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他想信,却又不敢去信。
因为每一次的希望之后,又是眼巴巴看着父母离他而去之后的失望。
安岩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站直。
他一把夺过神荼手中的巧克力,弯着腰,脸凑过去,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像是白瓷一般光滑得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白皙肌肤。
他运了运气,握紧拳头,在心底给自己不停地鼓劲。
如此运了半天气、鼓了半天劲儿之后,他眼一闭、心一横,朝着神荼的脸颊就是重重的一口。
他亲的那一口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那啵儿的一声尤为响亮,以至于神荼那白皙的脸颊都泛出一个浅浅的红印来。
那啵的一声几乎是在安岩耳边响起,让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
他也不敢去看神荼的表情,只觉得脸烫得像是火烧一般,低着头一把将那凉了的药塞进神荼手里。
“那是订金。”
他嘟哝着说,低着头,脸烫得像是蒸笼,就像是整个脑袋都被煮熟了一般。
他小声说,声音弱得跟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只能听到哼哼的声音。
“……你要是喝光了,还有奖励。”
他那像是小猫崽哼哼一样的弱弱的声音还没落音,神荼已是仰头,一口将那碗漆黑的药水全部灌了喉咙里。
安岩最后一个字才说完,那空荡荡的碗已经伸到了他面前。
他傻眼地看着那残留着一点药渣的瓷碗,一时没回过神来。
见安岩没反应,神荼又将手上的瓷碗往安岩面前伸了伸。
“喝完了。”
他说,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淡淡的,像是琴弦拨动时的冷清,似乎没有任何起伏的痕迹。
可是安岩却分明从那淡淡的声音里听出了一分期盼的意味。
卧槽这么快?
好歹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啊!
安岩傻傻地接过那个空碗,看了看那碗底的药渣,又看了看神荼。
那人的眼缠着绷带,可是他却分明能感觉到那人锐利的目光透过绷带盯了过来,像是在督促着他践行自己的诺言。
他咬了咬牙。
好吧!大丈夫一言既出——
他这么跟自己说着,再度用力运气,低头往神荼那边一凑,再度在神荼另半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
某人一脸不满。
“你那是什么脸色?神荼我跟你说啊,就这样了啊,可别得寸进尺啊。”
安岩涨红了脸冲着神荼吼。
“……”
神荼没吭声,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低低地说了一句。
“很苦。”
“啊?哦,苦啊,这里有巧克力,你吃呗。”
安岩赶紧撕开手中被他刚才因为太过于紧张而攥得变形了的巧克力的包装纸,然后直接往神荼手里塞。
可是他的手才刚一碰到神荼的手,神荼突然顺着他的手指向上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用力一拽。
那巨大的力道拽得毫无防备的安岩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他身上。
卧槽!以为这家伙看不见就大意了!
被神荼一把拽进怀里的安岩还在懵逼地这么想着,神荼另一只手已经用力地握住他的后脑,一抬,他被迫抬起头。
安岩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哪怕大半都缠着绷带依然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压了下来。
那薄薄的、柔韧、还带着一点凉意的唇重重地咬住了他的唇。
几乎是在咬住的一瞬间,那柔软的舌尖就势如破竹地掠入了他的唇舌之中,在里面攻城略地,贪婪地绞住懵住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而呆滞着的舌尖,肆意地舔舐、缠绕。
那摩擦着他的唇虽然用力,却并不凶狠,只是过于急切,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的他急切地将从妈妈那里得到的大白兔奶糖丢进嘴里的那一刻。
安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傻傻地将左手环在了神荼的背上,然后,轻轻地、像是安抚一般拍了拍神荼的背。
那在一开始像是想要掠走他唇舌中所有空气而急切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吻微微顿了一顿,而后,似乎放缓放轻了不少。
他被死死纠缠着的舌也被轻轻放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尽的柔软,更或许是叫缠绵,几乎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舌尖轻轻地、却是紧密地舔舐过唇舌中的清晰感触,还有那浅浅的吸允和磨蹭,比一开始的急切和粗暴更令人莫名后颈发麻的。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温柔得让人脸颊发烫,像是怎样都舔舐不够,纠缠不够。
……所以说我被当成大白兔奶糖了么?
被亲得有些迷糊了的安岩忍不住这么想着,虽然没有反抗,但是他仍旧苦着一张脸。
但,这倒不是对神荼亲他有意见,他苦着脸的原因其实是……
他大爷的那药真的是好苦啊!
…………
……………………
一个月后。
听着叮咚叮咚的铃声,安岩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门口开了门,两个许久没见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张天师,王胖子,你们回来了?”
一个月前,这两人说有重要任务,张天师留下一张药方嘱咐安岩照顾好小师叔就走了,整整消失了一个月。
“小师叔情况如何?”
张天师一进屋就询问道。
安岩挠挠头。
“还好吧,药一直都是按时吃着的。”他说,“喏,现在正喝着呢。”
“嗯,如果按时服药的话,那么小师叔的灵魄也该蕴养得差不多了,我来看一看,如果问题不大,就可以不用封住视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