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账?”李阳春疑惑。
“我自幼与父亲一起经商,旁的不敢说,这算账却是最拿手的,也算得极准,我算了您可不要见怪,毕竟我是小辈!”见娇不急不忙道。
“你先说!”李阳春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想着她是新媳妇儿定不敢忤逆她,于是便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入府前听说太太您家祖上也曾做过五品的官,先前日子也都过得还不错,只是后来败下来了,这是什么缘故呢?我先是不解,现在终于明白了!”
见娇抚掌而笑,不待李阳春发作,继续道:“原来都是肝火旺盛加口不积德所致!”
李阳春听罢,伸手作势要来打她,见娇身子一转巧妙地躲了开来,加快了语调道:“我这账就是,听闻您祖上大都活不过半百,而您今年也四十左右了,您发扬了您祖先的光荣传统,比他们更胜一筹,那您算算您还有几年可活?您要下第几层地狱?”
“你这个丫头怕是疯了?竟然敢骂我祖宗,又竟然敢诅咒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阳春瞬间暴跳如雷。
“你敢!您敢咒我夫君,我就敢骂您!”
见娇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将她刚刚包给她的红包掷到地上,落地有声,碎银子洒了一地。
“守慎是小辈,吃的盐没您多,走得路也比您少,年轻底子在这里呢,怎么也会比您活的时间长,这账简单,您看我算的对不对?”
周守慎简直瞧傻了眼,心底大呼:夫人雄.起!夫人棒棒!夫人威武!
夫人呀,我简直要爱死你了呀!
第13章
见娇发了火,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以为这新进门的慎哥儿媳妇来自商贾人家,小门小户,她能得嫁高门必定会诚惶诚恐小心翼翼,谁都没想到她竟是这般的撒泼!
先是毫不客气地甩了二房李阳春包的红包,狠狠地打了李阳春的脸。再是连讽带嘲的一并连她祖上都给骂了,直骂得李阳春哑口无言,这样子的火爆脾气哪里像一个新妇!
一时屋中暗流潮涌,所有人都沉默着不敢说话,新一轮的争战似乎一触即发。
三房薛听琴左右看了看,面色尴尬来打圆场,伸手扯了扯李阳春衣袖,畏畏缩缩道:“你是长辈,何苦与孩子们计较,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李春阳自觉在小辈们面前失了面子,哪里还管得上要冷静,心中气急,双手一提裙摆,不管不顾坐到了地上,指着见娇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一个新妇,进门第二天便开始蹬鼻子上脸欺负起长辈,谁给你的胆子!”
“您呀!”见娇与她相反,不慌不忙,很是淡定。
“谁与守慎过不去,便是与我过不去!谁骂他,我骂谁!他身子骨不好,可我却活蹦乱跳的!我们商户家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身体好,放得开!”
李阳春又碰了钉子,自知说不过她了,于是便开始哭天喊地起来,“哎呦……我好命苦啊,一心一意处处为周家着想,没想到一个新妇竟然都能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耍威风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见娇瞧她如此,心中鄙夷到极点,心道难怪国公府会败落,一个家族开始走下坡路,必定都是从内部先坏起来的。里子都坏了,面子又能撑多久?
“不行!这口气我怎么都忍不了,诚儿快去叫你父亲来,就说你母亲要被人欺负死在这荣喜堂了!”
周守诚的目光从见娇身上匆匆掠过,嗫嚅道:“母亲您先起来,待会儿父亲来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一个新妇都这样作贱我,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不就是要分家吗?我偏不分!周怀谨是兄长,俗话说长兄如父,我倒是要看看他好不好意思甩了我们!”
李阳春双手叉腰,“他们就是关起门来偷吃肉骨头,我们都非要撬着他们的牙关分一杯羹!”
撕破了脸皮后李阳春干脆连脸都不要了,周守诚虽是她的亲儿子,面上也露出了点尴尬为难之色。
“母亲,父亲在衙门当差每个月都有俸禄,儿子也大了,赶明儿考取了功名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养活您是没问题的,您这是何苦呢?”
“你懂个屁!”李阳春白他一眼,一掌打到他腿上,“他们得了新妇的嫁妆,眼瞅着日子好过起来了,就要甩了我们,门儿都没有!”
闹剧看到现在见娇其实也有点疑虑,他早不提分家,晚不提分家,偏在这时候提,目的明显就是怕被人惦记她的嫁妆,所以他用分家来保全。
只是周府娶她进门,不就是看中了她的嫁妆,想用她的嫁妆弥补亏空吗?
所以周守慎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周守慎趴在床上向她招手,“夫人,我头好晕,天旋地转的,呼吸也喘不上来,我怕是……怕是不好了……”
“别瞎说!”见娇来不及细想,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靠着软枕歪歪扭扭地斜了下去。
周守慎母亲荣昌郡主大惊,吓得立马扑到他身上,“慎哥儿,我的慎哥儿,你可别吓我,你若是不好了,我也不活了!”
屋里众人见他一时没了声息也都着实被吓到了,坐在地上的李阳春心头更是暗暗一惊,连忙爬起身,拉着二房的几个小辈,直往门外躲。
“慎哥儿若是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病死的,不能怪我们……”
见娇抬头狠狠地剐了她一眼,目光凌厉,李阳春刚刚与她对视上,立即扭头就跑,而荣昌郡主早就趴到周守慎身上哭得不能自己了。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见娇看着一哄而散的众人,心中只觉凄凉。
她稳了稳心神,一手伸到他鼻下,探得他微弱的气息,心这才放下来。刚想对荣昌郡主说别压着他,却被她一手推开。
“我同意你进门,是要你来给慎哥儿冲喜的,不是要你来克夫的!你说说你,你们吵什么吵!这才是进门的第二天就让我儿性命难保,克死了我儿对你有何好处?你想改嫁,门儿都没有!”
“母亲!”见娇体谅她护子心切,不与她多计较,只耐着心道:“母亲您放心,我既嫁到府里来了,自然是与您齐心的,没有想走的心!”
“你胡说,你刚刚就是有意的,有意挑起争吵,你也担心我们用你的嫁妆!”荣昌郡主一边哭一边道。
见娇着实不想与她拌嘴,无奈道:“生是夫君人,死是夫君鬼,这样的话我暂且说不出来。但有一条可以保证,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缘分我还是珍惜的!”
周守慎闻言,微微睁开眼睛,偷偷看了看屋内。见众人被吓散去,又瞧见娇说得一脸诚恳,知她这番话定是真心真意的,顿时喜上眉梢。
于是,抬抬眼皮,幽幽转转道:“母亲……”
“慎儿你!”荣昌郡主见他转醒,顿时破涕为笑。
“我……”周守慎连咳两声,“我看到两个人拿绳子来索我性命,我本来都要和他们一起走了,可是他们突然又放了我,他们说有人要和我共枕眠,而且和我共枕眠的这个人福泽又极深,所以他们让我回来陪她!”
见娇听了他的话,知他又在胡扯,心下默默地松了口气。
“你见着的一定是黑白无常了!”荣昌郡主又哭又笑,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又看,“鬼差没为难你吧?”
周守慎瞧着她一脸信以为真的模样,心底憋得差点要岔气儿,只得强忍着心底的笑意,装作十分的诚恳道:“是的,鬼差说让我回去好好疼媳妇儿,因为她是我的福星!”
他这晕厥来得快,去的也快,见娇有点疑惑了,又想起先前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带了血迹的喜帕,对于他的吐血更产生了怀疑。
她抬手再细细看了看帮他擦过血迹的帕子,见帕子上一点点的红血块,她用手搓了搓,顿时发现其中的奥妙来!
这哪里是血迹,分明是上好的染坊色素啊!
刚刚人多,且大家都情绪激动,只见红红的一片从嘴里吐出来,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谁又会去细看呢?
见娇心底那个恨啦!
她恨不得将手底的帕子直接甩到他脸上去,好好地啐他一口!
想想自己刚刚真被他给吓住了,又怜惜他,又帮他脸红脖子粗的撇开女儿家的斯文帮他吵架,她心底就止不住的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