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燃着一股子清冽的香,闻着便提神,太医院院正再三仔细的把脉,谢景瑜的脉象平和稳健,全然不似昨日早晨那般凶险。院正胡子花白,这会儿也捋着胡子思索,他是医者,自是不信那套冲喜的说辞。可脉象在短短一日不到的时辰里头,变化如此之大,他着实震惊。
“刘大人。”谢景瑜带着笑唤了一声,院正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刘院正神色激动,“恭喜殿下,病竟是去了大半,只是内里虚空,接下来一段时日还需精心调养,不可耗神费力。“宫中人人都是人精,这句话不假,刘院正既能爬到太医院院正的位置,心中诸多猜测都不会口述,只说着吉祥话,又开了一堆温补的药方。谢景瑜这些年不知吃过多少,太医院开药又以滋补为主,也没多大害处。
“还有这房事上,还请殿下待身子全然好了之后才。”刘院正想了想又说,话没说完,就消了声儿。
谢景瑜面上一顿,复又想起他的小姑娘年岁尚小,他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同房。
斯羽笑容满面走进来,待刘院正一走,便上前回话,“主子,娘娘请您过去一同用些早点呢。”
一听这话,谢景瑜的笑意就多了几分真心,他面容清俊,这样一笑带着些许晃动芳心的蛊惑。房中有两个随侍的宫女,见其神色,心扑扑直跳。
他今日穿了一身广袖封腰月白长袍,衬着人更是风姿卓越。他乃元后嫡出,生来地位尊贵。但十岁那年,元后逝世,他思母过度,常常生病,一来二去,倒成了病秧子。这回更是凶险,缠绵病榻数十日,眼见着就要殒命。司天监算其命盘,需得找一女子冲喜,而这女子命格贵重,能压住谢景瑜身上的病气,这才有了陈伯府得旨嫁女一事。当然陈伯府如何都是后话了。
谢景瑜心情甚好,走进正殿的花厅,他的小姑娘,乖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来。见他来了,小扇子般的睫毛衬着眼睛忽闪忽闪的。
屋中伺候的人皆行礼,陈青瓷方反应过来,她,她也要起身行礼才是,她刚站起来,便被谢景瑜拉住了手,“无妨,你我即是夫妻,何须多礼?”
陈青瓷怯怯福身答了一声是,她心中牢记着母亲的话,七皇子虽是她夫君,可他更是圣人之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可不知礼数。
谢景瑜见她这般,心中一叹。
陈青瓷用了两块红枣香米糕,喝了一碗豆汁,见谢景瑜不过简单用了些白粥,已停筷看着她,便不自觉放了碗,“我,我用好了。”
“当真?”谢景瑜只一见她,便觉她做什么都带着可爱。就连小小声带着怯意说话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时辰到了,他们两做晚辈的总不好让长辈等着,何况这长辈还是当今最尊贵的两人。当下,便有人上前服侍他们漱了口,陈青瓷年岁尚小,本就不该浓妆艳抹,只做简单打扮,略施粉黛,皮肤本来就白嫩,点了口脂,看着就多了分血气。又将头发挽成妇人髻,插上一支累丝衔珠步摇,又换上了一件绛红刻丝并蒂莲织锦大袖衣,看着就是往年岁大、稳重的方向打扮。
谢景瑜不慌不忙地在花厅等着。其间,斯羽上前耳语道:“主子,昨日之事已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谢景瑜点点头,“嫁妆尽数搬回去,派人盯紧,莫出差错。”
斯羽答了一声是,秀旒宫只是作为谢景瑜和陈青瓷大婚的宫殿,新婚之夜过了,里头摆着的这些新婚所用的物件,还有外头偏殿摆着的嫁妆都得搬回七皇子所住的皇子所中。
“还有一事,主子,小桂子传话来,公主病了。”斯羽小心瞧着谢景瑜脸色,见他身上的喜悦之情倏然消失,自知失言。
“奴才多嘴了,请主子责罚。”
谢景瑜摆了摆手,“罢了,回个话,过几日我去瞧她。”他这个妹妹,被养母丽妃娇惯着长大,性子更是顽劣不堪。丽妃见他病好,定会教唆着他妹妹装病让他去探望。这才第二日,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谢景瑜冷笑了一声,斯羽摸了摸脖子,觉着脖子有些凉。人人都说他家主子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相争,与当今皇后都相处融洽。也只有他着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他们主子脸一冷,会有多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我家小年年,她会飞速成长的。
明天见辣
明天开始稳定更新时间点 21点
希望你们不要放弃我QAQ
你们的关注就是我进步的动力。
第3章
镂空雕花檀木影壁后头人影攒动,方才还冷脸的人霎时眉目就柔和了下来,斯羽站在一旁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主子这情绪转换实在太快,打他个措手不及,心中到底对女主子的敬意多了几分,女主子虽然年岁小,可这般得主子看重,他自然也要多敬着些才是。
“奴才这就去回话。”斯羽低声道,谢景瑜连个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只略一点头。斯羽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一道光彩照人的身影从水晶珠串门帘中走来。
陈青瓷紧张的站在谢景瑜面前,行了一礼,“殿下。”见他又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瞧她,陈青瓷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好可怕,为什么七皇子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个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灼烧一般。
谢景瑜将手递到她眼前,陈青瓷不知其意,谢景瑜也没有不耐烦,照旧是温和的表情,微微弯腰牵起她的小手握紧,“一会儿见了皇上皇后别怕,一切有我。”
陈青瓷想缩回手又不敢,只觉那只手带着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给了她一丝凉意,被他牵着走出了芳旒宫外,竟有些习惯了。两人并肩走着,陈青瓷挺直着背,偷瞄着谢景瑜。见他神色淡然,一时暗暗猜测她是不是多心了,从前未见过谢景瑜,为何会觉得他的眼神吓人。
芳旒宫离皇子所不远,远离皇帝嫔妃住处,倒是离皇帝的御书房很近,皇帝一早派人宣了旨,让他们到御书房觐见。
一进御书房,早有宫人摆上蒲团,引两人叩拜,陈青瓷认真的行了跪礼。
“儿媳陈氏给父皇请安。”陈青瓷倒没有面对谢景瑜那般紧张了。
皇帝已经五十一岁,有些发福,但头顶不见一丝白发,面容威仪,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只眼角处的细纹流露出了岁月的痕迹。看着与谢景瑜倒是长得并不像。
皇帝只淡淡地说了句,“平身。”
皇帝看着站在那儿的陈青瓷,微微皱眉,年纪也太小了些,若不是为了替谢景瑜冲喜,这个儿媳一定不会入他的眼。可谢景瑜的病还真因为冲喜,好了大半,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起先太医来回话,他还不信。这会儿亲眼看着儿子站在自己面前,他方才信了。
“即大安了,该去给你母后上柱香才是。”皇帝缓缓地说道,看着与他发妻容颜有七分相似的儿子,皇帝眼中就带了些怀念。
“是。”谢景瑜只答了一个字,这对父子向来话不多,皇帝也见怪不怪,儿媳他是不好开口训诫,只让谢景瑜按时用药,再过段时日,也该入朝做事,替他分忧了。谢景瑜又答了一声是,旁的话再无。
皇帝又看向谢景瑜的媳妇,见她垂着眼眸,规矩的站着,稍微满意了些。
一路出了御书房,谢景瑜该往太极殿给先后上香,只是他却跟着陈青瓷一路朝坤宁宫走去。陈青瓷自是不知,还以为本该他们二人同去。斯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究没上前提醒,宫中新妇见后宫长辈,可没有夫君陪着的道理。
坤宁宫前殿大厅,规规矩矩坐了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皆是东西六宫主位,今日来给皇后请安,也想瞧瞧那名不短短一日,名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的七皇子妃,皇后坐在上首,笑而不语听着下头的妃子说说笑笑,又有宫人从侧边走上前去在皇后耳边低语了一声。
皇后脸色变了变,又带上了得体的笑,开口道,“今日倒不巧,老七来请安,你们自去吧。”本以为是新媳妇自己来请安,怎么这老七也跟着来了?如今谢景瑜已经十八了,与后宫庶母自该避讳。皇后心中疑惑,待嫔妃们都告退了,才和心腹嬷嬷提起这话。
“他怎么也来了?”皇后问道。
那嬷嬷素来善解人意,知她心结所在,便道:“想是七皇子大好了,来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