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此刻,瞧着凌苍苍和凌昭、吴樾以及顾秋蝶在那有说有笑,丝毫不记得她身边尚有一个他。他慢慢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心中思索着,看来当初决定同行,实在是一件错误的决定。
嗒的一声轻响,他放下了杯子,不过,既然是错误,那么现在改正,也还来得及。
凌苍苍此刻正在缠着凌昭说凌剑山庄的一些人和事,问他,凌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严肃吗?是不是有一大把长长的花白胡子,跟戏曲里唱的那样吗?我要是见到了他,你猜他会不会喜欢我?
凌昭听了不由的好笑,见她那一脸紧张的模样,忍了笑,正要说时,而凌傲霜已是抢先说道:“你打听我爷爷做什么?我爷爷最恨的就是魔教的人,你先前那么维护魔教,等我爷爷见了你,定不会饶你。”
凌苍苍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凌昭不由的开口低声喝道:“霜儿。”
而顾秋蝶却是柔柔的开了口,安慰着凌苍苍:“凌姑娘,你这般可爱,任是谁见了你都会喜欢你的。”
凌苍苍抬头,欣喜的问道:“当真?”
顾秋蝶抿唇一笑:“自然是当真。”
她这一笑,当真如晓天清露,夜间优昙,恍的坐在她对面的凌昭一阵心跳。不留神她的目光转了过来,正与他的目光对上,刹那,她脸上又泛起了红晕,急急的别过脸去,但那红晕,良久未退。
凌昭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都要漏跳了几拍,他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地上是水磨的青石砖,冬日的天气,风一阵阵的吹过,门口挂着的布帘子扬起又落下,屋内气温陡降,但这一刻他手心里却是冒了些汗出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欣喜而又茫然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二十四年的生命中,从不曾有过。
什么样的感觉呢?尚且记得那日本是霜儿救了她,又嚷嚷着要带她回山庄。他不过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初初对她的印象是柔弱无依,仿若初春嫩柳,在料峭寒风中瑟瑟发抖。那时不过想着,习武之人,本就要有一副侠义心肠,想她一柔弱女子,孤苦无依,带回庄便带回山庄吧。反正山庄够大,多一个人也不会如何。
之后,其实他也一直未对她多看过几眼。偶尔不经意的一瞥,也只是见她低眉敛目的神情,细声细气的话语,让人忍不住的便想把她捧在掌心,小心的呵护着。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孩子,他生于武林世家,自小周边围绕的女孩子多是巾帼不让须眉,谈论起刀枪棍棒起来都是眉飞色舞。他的亲妹子凌傲霜,更是脾气骄纵,整天舞刀弄剑。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像她这般,让他唯恐说话声稍微大了些,下一刻她便会垂泪一样。
那日,练剑时外袍袖子不慎划破,被她看见。她站在客栈小院子的那颗梅花树下,低着头轻声的道:“凌公子,衣衫给我,我给你补补吧。”
他忙推辞了,只觉得一件衣衫而已,自是不好麻烦别人,大不了不要了便是。
但他推辞的话刚说了出来,便见到她抬起了头,紧紧的抿着唇,眼睛里如江南春日清晨的迷雾般,湿润润的,他心中一软,做错了事般的立刻说道:“好。那我待会将衣衫送到你的房间里去。”
衣衫再送回来时,那划破了的地方,绣着一枝梅花,白色的袍子,孤傲的红色梅花。他虽是觉得女气了些,那件衣裳也不再穿,但还是珍而又珍的收了起来。
再后来,他总是会想起那日她站在院中梅花树下的情景。红色的梅花,开的正好,她一身绛红素衫,盈盈然立于树下。
名花倾国两相欢。
第16章 美食?美人?
若要问凌苍苍有什么喜好,很简单,概括为两条就够。第一,美食。第二,美色。
美食自是不用多说了,荆楚曾经无数次的嘲笑过她就是个天生的吃货,简直就是走到哪吃到哪,除此之外,人生再无追求。但凌苍苍听了此话却是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辩解说是孔老夫子都说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为美食折腰心甘情愿也。然后她再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说,你活着,不吃饭能行吗?既然要吃,那为什么不吃好的?人生短短数十载,总要有个爱好嘛,要不然多无趣。
谬论是一大批,荆楚曾一条一条的给她驳回去了,直批的凌苍苍哑口无言,银牙暗咬,恨不得当场就把荆楚当成排骨给啃了,在他身上咬上那么几个洞。
但无奈,荆楚只要眉毛一扬,稍稍那么瞥她一眼,她立马就笑的跟朵花似的,捏肩捶背,端茶倒水,还唯恐水热了烫到了他,水冷了凉到了他,还得细声细气的问着,爷,你看我捏肩膀的力道够不够?要不要轻些?啊,轻了啊,那我再重些。这样您看行不行?
完完全全就是一副狗腿子的样。凌苍苍每每想起都觉得惨不忍睹。但又暗自安慰自己道,这不是我的月钱还捏在他老人家手上呢么。等我三个月的月钱拿到手了,我才不理他呢。他爱咋滴咋滴,老娘不鸟他。
没有钱,拿什么去买好吃的?没好吃的,那她的人生岂非少了很多乐趣?
有钱就是爷啊。名言也,千古真理也。
而美色者,意即美人也。
所谓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一般男人爱看美女,女人爱看俊男,但在凌苍苍这,却是不论性别,男女通吃。只要是美人,无论男女,她都一一的看过去。看到特别美的,恨不得流口水。但可惜,她也就将那些美人当做路边的风景来看而已,功效等同于一朵花,一棵草,或者,一棵树?往往一个转身就忘掉了,从来都记不住。
除非,除非长的特别好看的,或者长的特别丑的,她能记住。
荆楚就问了:“那我呢?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就立刻记住我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在街市上闲逛。最近凌苍苍跟凌傲霜相互置气,彼此看不惯彼此,只要待在一起就是呈现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硝烟味太浓,凌苍苍有些受不了,于是这日便拉了荆楚出来逛街。
凌苍苍听到荆楚的这句问话,默默的转头去看路边竹竿斜挑出来的那面杏黄色酒旗,心中暗自的道:我能不记住你么?素袍玉簪就算了,气质优雅也就算了,戴着个面具出来吓人那也算了,你一个人一大桌子的菜我就两馒头这么鲜明的对比我也算了。可问题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设好了圈套让我跳。不是那天我脑子一热借了你银子,现在我过的会有多逍遥,用得着这么天天的看你的脸色么?
她没有回答,只管一边走一边心中暗自腹诽着,荆楚却又追问:“苍苍,第一次见我,你什么感觉?”
凌苍苍转头看着他,笑的堪比盛放的夏/日向/日葵那么灿烂:“第一次见你啊,感觉就是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气质好的没话说。我当时就在心中惊呼,啊,这是谁家少年郎啊,没事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出来祸害广大少女干吗呢。”
这话荆楚很受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轻咳几声,负手而行,衣袂翻飞,墨发在风中飘啊飘的,很有那么几分画中人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着他摆出这么一副姿势来,凌苍苍肯定会在他身后看的目不转睛。结果没成想,身后半响没反应,他端不住了,回头看时,只气的暗自握拳。
凌苍苍正站在原地,看着旁边胭脂水粉摊前正在买胭脂水粉的一姑娘看的目不转睛。
荆楚慢慢的踱步过去,缓缓的,却又重重的从背后推了她一下。
凌苍苍回过神来,见是荆楚,一脸兴奋的指着那姑娘问他:“你看你看,这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荆楚用漫不经心的眼光上下的打量着那姑娘,纤细的身材,鸦翎般乌黑的秀发,眉毛弯弯,杏核眼,小巧的鼻子......
凌苍苍在后面不住的催促他:“怎么样怎么样?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吧?”
荆楚傲慢的收回打量那姑娘的目光,负手道:“什么眼光?一张脸,倒有半张是嘴巴。”
凌苍苍默,握拳。人家姑娘不过嘴巴长的大了点,你用得着这样说她吗?
荆楚转而上下打量凌苍苍,看了一会,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道:“你看看人家姑娘,好歹头发梳的整齐,衣服穿的得体,行动间都是女孩儿家该有的样。你再看看你。”两用根手指拈起凌苍苍随便扎着的那条辫子:“这头发怎么梳的?”再看了眼她的衣服:“还有你这衣服,旧的都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你说你分明是个女孩子,倒弄的比男孩子还粗心。”望天,无奈的叹息:“跟你一起出门,真是带不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