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决定下的事,晚辈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姜清婉和何景明只好都站起来,同崔老太太三人辞行后,跟着崔家的丫鬟往外走。

两个人没有并排走,何景明一直落后姜清婉两三步远的距离。也没有开口说话。

姜清婉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以前他还小的时候,她叫他明哥儿,会亲手拿果子和蜜饯给他吃,问他最近学了什么功课。就像个长辈对待晚辈一样,心里没有丝毫不自在。但是现在,他是个即将弱冠的青年,而她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而且刚刚听何夫人和崔老太太的意思,竟然有心想要撮合她和何景明。

姜清婉又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沉默的跟着崔府的丫鬟往前走。

还是上次她来过的那个水阁。不过刚刚崔老太太吩咐过,所以现在角落里用黄铜盆装着放了冰块,石桌上放着冰镇过的酸梅汤。人一走进去,就觉得浑身一凉。

已经有两个崔府的丫鬟在里面伺候了。见姜清婉和何景明过来,就请他们两个人落座。然后手脚麻利的倒了酸梅汤,放在他们两人面前。

两个人依然都没有说话。

何景明偷眼看姜清婉,就见她正低着头,素手拿了勺子在慢慢的搅动碗里的酸梅汤。

她皮肤白皙如玉,竟是比手里拿着的白瓷勺子还要白。睫毛也很长,这会儿眉眼微垂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眉心微微的蹙着。

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又忽然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先是一怔,过后就展颜,对他点头笑了笑。

虽然只是个很浅淡的微笑,但一瞬间却如同是清晨霞光里的一朵芍药花徐徐开放般的娇美动人。

何景明心中猛的一跳。竟然是不敢再看她,别过头去看旁边的槅扇。面上也开始发烫。

姜清婉看着他面上的红晕,心中暗叹了一声。

这孩子这样腼腆的一个性子,竟然让他跟一个姑娘家单独难处。想必这会儿他心里肯定尴尬的很。

到底是自己以前喜爱过的小孩,姜清婉也不忍心看他这样的尴尬。就叫绿罗和红药去将水阁上的槅扇都打开。

绿罗和红药应了一声是,走过去将四面的槅扇都推开,立刻就有一股风吹了进来。

到底是盛夏,纵容有风也是暖的。不过好在这处水阁建在水边,还是带了一丝凉意。

姜清婉拿起刚刚放在石桌上的绫绢扇,一边摇,一边对何景明点了点头,温和的问他:“何公子,你可觉得热?”

语气还是比较随意的。毕竟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已经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了,她还是记得当初他小的时候的模样。

何景明这会儿不单是脸红了,也紧张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都握了起来。

嗯了一声之后,他越发的不敢看姜清婉,目光只望着槅扇外面。

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走到槅扇旁边仔细的往外望了望,然后回头对姜清婉说道:“义父在那边。”

第70章 甄别谎言

姜清婉摇着绫绢扇的手一顿。

何景明的义父,就是崔季陵了。

姜老太太是今儿早上她过去请安的时候才跟她说了要带她来靖宁侯府的事,她压根就推辞不得。虽然明知道今日是休沐的日子,但总想着崔季陵既然已经是大都督了,肯定事务繁忙,未必今儿就在家里。即便他在家里,靖宁侯府很大,她也未必能碰得上他。

而且她想,即便碰到了她也不怕。崔季陵怎么会知道她是谁?最多也就是叫他一声世叔罢了。

所以听到何景明说的话,她心中先是一跳,过后就平静下来。还转过头往槅扇外面看。

槅扇外面就是湖,水面上一大片荷叶荷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的荷花,但墨绿色的叶片中间开着好些粉白色的荷花,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对岸就是上次她看到的芍药圃。现在芍药花自然都谢了,只剩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

日光正盛,可以清楚的看到芍药圃那里有个人正在往地上插竹竿子。然后拿了青色的薄纱要往竹竿子上面搭。

这种事姜清婉并不陌生。

芍药花株娇嫩,夏季太阳大的时候就要在顶上盖纱幔遮阳,不然叶子就很容易被日光晒焦晒伤。只是以前她还在娘家的时候,这样的粗活都是花匠或者小厮来做,没想到崔季陵现在贵为靖宁侯爷,竟然会亲自来做这种事。

看来他对这片芍药花圃确实很上心。不过他以前不是对花草这些事都不怎么感兴趣的么?

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因为她喜爱芍药的缘故?

立刻就自嘲的笑了笑。

这怎么可能?时至如今,难道她还要以为崔季陵心中在对她念念不忘么?她都担心若崔季陵知晓她这副皮囊下的真实灵魂是谁,只怕会要她的命。

何景明这时有些踌躇起来。

崔季陵是他义父,他到了靖宁侯府是肯定要过去拜见的。刚刚他也确实是想等拜见过崔老太太就去拜见崔季陵,但没有想到姜老太太和姜清婉过来了,母亲又叫他同姜清婉出来赏荷。现在偏生他又看到了崔季陵,总没有不过去拜见的道理......

姜清婉看出他的踌躇来,就说道:“何公子,你若有事,可自行去办你的事,不必管我。”

声音娇娇的,轻柔欲融,只听的何景明心中如同有只蚂蚁细细的爬过一般。

耳尖上通红一片。

他自来就用心攻书,很少同姑娘家接触。如今儿这般也算是头一回了。

而且虽然跟姜清婉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两句话,但对她确实心生好感。也觉得若他这样贸然走开,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是很没有风度的一件事。

想了想,就提议道:“在下先送姜姑娘回衍庆堂?”

然后他再去拜见崔季陵。

姜清婉不是很想回衍庆堂。坐在那里就只能垂头听着姜老太太她们三个人说话,一点都不自在。可能何夫人还要拿她打趣。再者,她也不是很想看到崔老太太那张脸。

就说道:“不用。这里荷花开的好,我想在这里赏荷。何公子不必顾忌我,做你自己的事去才是正经。”

何景明在这里,看着他尴尬,她心里也不大自在。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面上带着浅淡的微笑,慢慢的摇着手里的绫绢扇。

今儿她穿的是一件玉色的上襦,摇扇子的时候袖口落了下来,露出来一截细如凝脂的皓腕来。上面戴着两只细细的赤金镯子。

何景明红了脸,别开头不敢看她。顿了顿,才轻声的说道:“你先在这里赏荷,等我去拜见过义父再来找你。到时再送你回去。”

姜清婉见他坚持,也就点头应了一声。何景明这才抬脚往水阁外面走。

姜清婉看着他的背影失笑。想着这孩子倒是个很有风度的君子,对姑娘家竟然这样的体贴。

她也知道何景明这是要去拜见崔季陵。不过她不想看到崔季陵,所以看何景明走远,她就吩咐绿罗和红药将水阁四面的槅扇都关起来。

屋里放了冰,桌上还有冰镇过的酸梅汤和瓜果,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用面对那些烦心的人,算得上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何景明顶着大日头,快步的往湖对岸的芍药圃走过去。

虽然说是湖,但也不是很大,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

走得近了,就看到崔季陵没有戴遮阳的斗笠,就站在大毒日头底下,手里拿着一根绳子,正将刚搭上去的青色纱幔绑到竹竿子上去。

陈平和两个侍卫站在一旁。看到何景明过来,就走过去对崔季陵通报。

崔季陵淡淡的嗯了一声,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回头,依然专心致志的绑绳子。

何景明也不敢打扰他,垂首站在一旁。

等到将纱幔全都搭好了,他才转过身往何景明这里走过来。

早有侍卫端了一盆水过来请他净手。又拿了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手。

何景明注意到他右手的食指那里在流血。应该是有竹竿子开裂了,被竹篾给割伤了。

“义父,你的手指在流血。”他赶忙关切的说了一声,走过去想给他处理伤口。

崔季陵抬手止住他,很不在意的用布巾就手指上的血擦掉,淡淡的说道:“无妨。”

在战场上后背被人砍过一刀的事都有过,这样的小伤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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