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慵一个人待在宿舍,刚洗完澡就接到林平之的微信电话。
“季哥,开黑吗?”
季慵将毛巾搭在肩膀上,黑发随意地抹在脑后,水珠顺着脖子到锁骨,直到没入更深的地方。
挂掉电话,季慵坐在位子上跟林平之排了两把农药,但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发挥得不好。
越打越烦。
第三把还在进行中,季慵直接退出,点开通讯录,拨了林平之的号码。
响了三声,对方挂断。
季慵锲而不舍,接着拨。
对方终于接了,刚接通就抱怨道:“季哥,你这就过分了!你是敌方派来整我的吗?”自己中途退出就算了,还要拉上他。关键是他还在带林婷婷啊!把妹子拉来了,结果自己一直挂机,完了,他的“双林恋”要彻底葬送在这位大哥手上了。
“喂?”既然已经这样了,林平之干脆放弃治疗,可对面打电话给他又偏偏一直不说话,“季哥你在吗?”
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时,季慵那边幽幽开口了——
“平子……”
“哎。”林平之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他的,“平子在这呢!”
季慵组织了半天语言,都觉得羞以启齿,隐涩难开口,最后硬生生来了句:“你感情路顺吗?”
林平之一脸黑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顺啊!一直都没什么人,能不顺吗?”
季慵:“……”
季慵又问:“那林婷婷呢?你看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平之想了想,语气不知比平时认真了多少倍:“就觉得她像朵花,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美好了起来,就算顶着被拒绝的后果,我也要以身试法,去她身边。”
季慵愣住,压根没想过还能从林平之嘴里听到这种话。
结果对方又长叹一口气:“我的天,我都快要爱上我自己了,我简直是个情圣。”
季慵:“……”
而后,他终于说出了今晚最想问的——
“你觉得,我怎么样……才能泡到我室友?”
“……”
周自横刚爬上第一个台阶就打了个阿嚏,顺势裹紧自己的白色羽绒服。最近寒流来袭,他是不是该添条秋裤了?
进屋后,暖气让他双脚上的血管一下活跃起来,又痛又痒,密密麻麻。
屋里的摆设没怎么变化,看来周琮没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周自横圾着拖鞋到厨房看了一圈,上次两人吃饺子用过的碗和筷子都干干净净摆在橱柜上。
晚饭还没吃,他准备转身从冰箱里拿点上回没煮完的速冻饺子,刚一打开冰箱就怔住了——
冰箱被塞得不留一丝缝隙,牛奶、水果、速食、鸡蛋、挂面……杂乱的堆在他眼前。
周自横维持着原姿势不动,明明目光停留在这些说不上多营养的食物上,却让人觉得他又不仅仅是在看这些。
那是周琮离开之前买的。
周自横心中五味杂陈。不一会儿,他把第三层最里面的白色塑料袋拎出来,食材太多,袋子里经不起折腾的草莓已经被挤出汁来,一时间竟找不到几颗完整的。
半晌,周自横嘴唇微微动了——
“哪有这么糟蹋食物的……”
声音很平,尾音却又带了点轻快。
他将冰箱收拾整齐后已经没了刚才的食欲,只随意从里面拿出盒牛奶。牛奶还是冰的,周自横也懒得热,刚撕开往嘴里灌时就有电话打进来。
“喂?”声音含糊不清,是因为周自横含着牛奶的包装纸。近季者骚,他在不知不觉中也染上了对方的习性。
季慵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小室友,吃了没?”
周自横看了眼手中的牛奶,刚准备回答对方急吼吼地喊——
“别吃,我给你点了宵夜。”
周自横:“……这么晚了,别了吧。”这么晚吃饭容易积食,道理还是小时候周琮告诉他的。
季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不依不饶,最后周自横迫不得己答应了他。
季慵挂断电话,想起刚刚林平之的问答。
“怎么泡?用37度的水。再不行,用温度更高的心。”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在这患得患失,磨磨唧唧,不如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心。
那颗心赤诚,滚烫,比37度更灼人——他想让周自横知道,他那颗心里满满当当都是对方。
招财猫安安静静摆在桌角,手臂轻轻晃动着。季慵拿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了猫脸上。
“小室友,你想不想我?”
“可我好想你啊。”
周自横为了等季慵点的外卖,在客厅的沙发里窝了半小时。直到他在围棋游戏里打败了第十个对手时,门铃响了。
他起身穿鞋,从猫眼向外看,对方的帽檐挡住了大半张脸。
开门。
戴帽子的年轻人抬起头,是一张熟悉的灿烂的笑脸。
“这位顾客,你的宵夜到了。”
季慵提起双手上的白色袋子:“你想先吃什么?”
“Milk?Barbecue?Or me?”
周自横:“……”
第32章
茶几上一片狼藉, 牛奶剩半瓶,串儿也撸得差不多, 周自横仰头看客厅挂钟——十点一刻。
非得积食不可。
季慵第一次来周自横家里,虽知道家里没长辈,但坐在沙发上还是有些拘束。他暗地观察:客厅挺大,厨房和阳台对立,整个装潢偏简约, 只放置着一些基本家具。
十分缺少人情味。
“那是什么?”季慵指着挂在电视机上方的一幅画, 上次他在周自横朋友圈里见到过。
周自横正收拾着桌子,抬眼看过去,随口说:“一个朋友送的。”
季慵漫不经心:“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说起来好久没跟钱若土联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周自横将垃圾分好, 放进桌角的垃圾桶了, 见季慵半天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太冷淡了。
也是, 人老大远从宿舍跑来,还带了夜宵,他没尽到地主之谊就算了,再不咸不淡就过分了。于是他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我发小, 我回国那天他画了这幅用来接机的。”
“那画的什么?”季慵早就想知道了。
周自横端了两杯温水过来,一杯推到季慵面前:“螃蟹。”
“哈?”不是故意的,季慵真没看出来,把天上地下圆滚滚红彤彤的东西想了个遍, 唯独忘了这水里的。
那副画早就按照原创作者的意思,被裱起来跟几幅抽象派油画一起悬挂于客厅。由于少于清理,玻璃上蒙了层薄尘。
“我以前的外号。”周自横抿了一小口温水,“不过也就他这么喊我。”
“螃蟹?”季慵一面在心中判断这位发小的地位,一面企图从室友身上挖出更多的小秘密,“怎么给取个这外号?”
说完又朝对方脖子耳垂处多看几眼:“难道小时候爱脸红?”
周自横摇头:“当时的事忘得也差不多了。话说——”
“你今晚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间点,宿舍已经回不去了。家里有三个房间,但其余两间都没打扫过,周自横认认真真考虑了一遍。
要不然,让他跟自己住一起?
反正平时宿舍就他们俩人,现在让他住下来只相当于把两张床并在一起。
想到这些,周自横心率不稳,刚准备将人留下,季慵那边就发话了。
“没事,对面就是我小姨妈家,我去她那边凑合一晚,顺便看看我表妹。”
周自横:“……”算了,他瞎操心什么,居然都忘了他亲戚就住在这里。
往常季慵脸皮厚得可以防弹,但今天不敢造次一分。自从上次宿舍床单湿了也没能得到周自横的同情后,他就不敢再有半分想法。或者说想法是有,但不敢说出来。
他室友也不像是会跟别人睡一张床的人。
小姨妈家没有多余的床,估计自己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季慵突然有点后悔,这么缩手缩脚得做决定,是不是会错过什么。
然而周自横已经开始毫不留情赶客。
时间不早,两人各找各床,带着一肚子食物就这么躺下了。
周自横这一觉睡得很沉。结果他没被梦魇侵扰,却被早上七点钟就来敲门的季慵给喊醒了。
“干嘛?”小室友带着一声低气压,沉着脸,没好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