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有浓长的睫毛低垂不停的抖动着，昭示着内心激烈的涌动。
华华呆了一下，紧接着就爆发了，突然冲了出来，冲着顾蔓扑打哭吼，“你怎么能打他？是我让他写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打哥哥？你是个坏人！”
顾蔓愕然的看着她，万万没事到有一天，自己的女儿竟会为了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对她又哭又打，还骂她“坏人”？
顾蔓无法忍受了，剧烈的愤怒几乎让她失了理智，她拉过华华，就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打了下去！
边骂，“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跟这个混蛋一起玩！你瞅瞅你现在学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跟人打架，还考这么点分！你还敢让他帮你写作业？你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她气急了，下手又快又重，华华扯着嗓子大声哭闹起来。
顾国栋眼里掠过一丝急色，突然不管不顾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华华，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顾蔓的那些巴掌就全落在了他的后背。
王老师好半天才把她劝开，顾蔓看着被吓的缩在顾国栋怀里，小脸煞白的女儿，突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
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她只觉得无力又挫败，不知道自己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错，竟然把她培养成了这个样子？
看见她哭，顾国栋嘴唇瓮动了一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眼底带着愧疚，歉意，心疼，想替华华求情等种种复杂的神色，可惜顾蔓却没有看出来。
她只是用力拉过华华，看也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就出了教室。
顾国栋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室的，只觉得到了外面被风一吹，头脑才清醒过来。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着，他却毫不在意，蹬着车子就飞快的去了顾蔓家。
站在楼下，他一直望着那个熟悉的窗户，猜想着华华是不是在受罚，她是不是在哭？
只要这样一想，他就恨不得冲上去给她求情！哪怕顾蔓再狠狠打他一顿也无所谓……
可是……姨看见他，只会更生气吧？
顾国栋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一如昨晚一样，直待到夜幕降临，他才一步三回头的推着车子离开。
几乎是一步步挪回了顾家，离的老远，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那个女人，在灯下朝着路口的方向张望着。
一看见他，女人眼神一亮，小跑着过来，近乎带了点讨好的道，“你回来了？你，你病好点了没？”
顾国栋觉得这个女人的态度十分奇怪，但经过昨天一晚上，他已经确定她没有什么恶意了，也许，只是个好心的过路人？
他抬头冲她笑笑道，“多谢您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女人松了口气，然而一眼看到他的脸，女人的眼睛猛然张大，蓦地冲上来尖声道，“你，你怎么了？有人打你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甚至还用手去摸他脸上的伤处。
顾国栋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避开。
他眼中的愕然让女人一愣，女人愣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退后一步有些慌乱的解释道，“你，你别害怕，我没什么恶意，只是……你与我的儿子长的很像，我儿子今年也跟你一样大，我看见你就想起了他……”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来，脸上满是失落。
顾国栋恍然，怪不得她天天站在这里守着他呢。
他想着，这女人的儿子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他又与她的儿子长的特别像，所以她才站在这里，每天看着他思念儿子。
这样一想，他里心瞬间有些怜悯她了。
他没有妈，而她失去了儿子，说起来，他们都是一样可怜呢。
想着女人昨天到底救了自己，他安慰她道，“您儿子肯定特别孝顺您吧？如果他看见，肯定不想让你这么伤心……”
女人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没错，他是个好孩子……”
两人说开了话，似乎就熟悉了许多，女人问他道，“对了，你的脸是怎么了？又打架了吗？”
显然她已经关注他很长时间了，甚至知道他经常打架。
面对着一个陌生人关切的眼神，顾国栋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把心底要憋爆炸的话跟人说说。
他担心华华，他明明对她那么好，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为什么姨和那些大人一样，都那么讨厌他？
为什么从小他那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的认同？
少年眼里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和女人坐在了一株树下，说起了自己从未跟别人说过的心路历程。
“我有一个妹妹，我特别喜欢她……”
第六百一十一章 退学
初秋的夜里，凉风习习，枝头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落下。
树下，少年面色黯然的向一个陌生人倾吐着心事。
“就是这样，经过这一次，我姨恐怕以后都不会让华华跟我玩了，说不定还会狠狠的惩罚她，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华华还小不懂事，都是我害了她……”
少年垂着头，无比自责。
他却没有看到，旁边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满是心疼，愧疚，亲近，还带着点隐隐的激动。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指尖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她甚至几次想伸手抚向他的肩膀，但却瑟缩着不敢。
看着少年伤心难受的样子，女人眼里露出强烈的心疼，忍不住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如果她家里那么不喜欢你和她玩，你就别再接近那个妹妹了，不然她家一定会怪你……”
“不可能！”哪知她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抬起头霍地打断了。
少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眼底燃起怒火，像是她提出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愤怒的道，“那是我妹妹，我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愕然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一句话引起了他这么强烈的反应。
顾国栋站了起来，像是再没了说话的兴致。
女人慌乱了，张口结舌的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家里不是很反对你们在一起玩吗？所以……”
少年回过头，看着她认真的道，“无论是谁反对，我都不会放弃我妹妹！你根本不知道华华有多好，从小到大，只有她跟我玩，只有她从来不嫌弃我！所以我早就发过誓，她就是我亲妹子，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
他拍拍身上的土，过去推车了，女人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愕然的脱口道，“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和你玩？你的家人呢？没人照顾你吗？还有……你，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涌动，语声都颤抖起来。
少年顿了一下，回头，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淡漠，“我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姥爷把我养大，至于我妈，早死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就推着车子离开。
只留下女人一个人站在面色里，如遭雷击般面色惨白。
她浑身就像筛糠似的颤抖起来，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似哭似笑的喃喃，“死了？对，我可不就是死了，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法认！”
她蹲在地上痛哭起来，怕还没走远的少年听到，她用围巾紧紧的堵着嘴，眼泪疯狂的涌出。
顾国栋进门前，心有所感的向这边望了一眼，就看见路灯下，瘦削的女人缩成了一团，肩膀剧烈的抖动着，似乎在哭。
他心里涌起些许不安，这女人肯定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吧？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顾强从里面看到他，立时惊讶道，“你怎么才回来？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快点进来吧，老师下午来家里了，我爸正发火呢！”
“什么？”顾国栋一惊，就被顾强拉了进去，顾家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院子里，顾强拉着顾国栋悄悄叮嘱，“这回听说你又打了李龙飞，我爸可生气了，你们班主任可真坏，下午来说了不少你的坏话，还说要让咱们赔偿李龙飞的医药费，然后再让你退学！我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进去别跟他顶嘴，他说啥你就听着，他也就嘴上骂骂，不可能让你退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