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顾蔓应着。
顾洪生急匆匆就走了，他最近很忙，每天不光要来往医院，给老婆孩子送饭，还要回家照看菜铺，给两个即将要中考的孩子做饭。
顾军和齐峰快初中毕业了，功课很紧，每天学习到很晚。
之前一直是王惠照顾两人，现在王惠在医院，照看两人的重任就落在了顾洪生头上。
顾洪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给王惠送完药后，就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菜市场。
这边有一个很大的猪肉批发市场，比别处的都要新鲜便宜，顾洪生打算买一些新鲜的猪棒骨回去给两个孩子熬汤喝。
他来的有点迟了，肉基本都卖完了，顾洪生跑了好几家，才买了一些排骨和猪棒骨，又另外买了一些鸡鱼和瘦肉。
他正拎着袋子往回走，路过一个菜摊跟前，却看见一个女人正蹲在地上捡菜叶。
女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绑在脑后，手上套着袖套，手边放着个菜篓子，把地上一些完好的菜叶都捡起扔进了篓子里，
顾洪生走过去，那女人正好捡完站起身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对不住对不住……”顾洪生一边道歉一边往后退，那女人一抬脸，两人都愣住了。
“洪生……”那女人脱口道。
顾洪生整张脸都变了，这女人居然是……赵秀莲？
他惊讶道，“你，你咋在这里？”
赵秀莲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顾洪生，激动的脸颊都在抖，她现在显然过的很不好，衣衫脏乱破旧，皮肤粗黑发黄，满脸菜色。
她上前一步，激动想跟顾洪生说什么，顾洪生却连连后退，就像见了鬼似的，突然扭头就跑。
实在是赵秀莲带给他的阴影太深了，他生怕她又在这大庭广众下出什么幺蛾子，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哪知跑出老远，他却惊讶的发现赵秀莲没追上来，他回过头，就看到她蹲在地上，瑟缩着肩膀扒拉着地上的菜叶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么嚣张跋扈的样子了。
她有些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看起来倒像是个乞丐婆子。
顾洪生突然就觉得满心不是滋味儿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都是和他同床共枕了快二十年的老婆。
从上次她在菜铺闹，被顾蔓报警抓走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万万想不到她居然落魄到这种地步。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走了回去，站得离她有两米远，迟疑了下问道，“你，你过的咋样？”
赵秀莲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亮，听他问，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拿衣襟擦着眼角道，“能咋样，茵子跑了，再也不管我这个娘了，珠珠又坐牢了……”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拿手狠狠抹了把脸道，“俺这辈子就是命苦，现在每天捡些烂菜，跟人讨点吃食，等哪天饿死了事……”
顾洪生十分惊讶，她还真的去讨饭了？
“你，你没找个能干的营生？给人干点活儿啥的？好歹也有点进项！”顾洪生急了。
赵秀莲抽泣着道，“俺都这把岁数了，谁会要俺？你别管俺了，跟着孩子好好过吧，听说那女人给你生了个儿子，你是个有福的……”
她说着，又蹲了下来，往篓子里扒拉菜叶子，两只手的指甲缝里都糊满了黑泥。
顾洪生手里提着鸡鸭鱼肉，一下子就浑身十分不自在。
他犹豫了再犹豫，终于还是从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她道，“拿去吧，买点吃的再找个营生，别，别捡这个了……”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走了。
赵秀莲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攥紧这十块钱，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一个同和她一起捡菜叶的女人过来羡慕的道，“那是谁啊？他咋给你钱哩？”
“那是俺，以前认识的一个老乡……”赵秀莲说着，麻溜的把钱揣进了兜里。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发现
她把菜篓子装满，到了市场外面的一个小拖车前，把菜叶都倒上去。
推车的是个老头，给她算了下道，“你今天捡了八筐，一筐二分钱，给，这是你今天挣的。”
老头给了赵秀莲一毛六，赵秀莲收好，对老头千恩万谢。
没错，赵秀莲现在过的是不太好，但远不像她对顾洪生说的那样以乞讨为生。
顾茵跑了，苏芸珠这棵大树也倒了，赵秀莲用手里剩下的钱，给自己租了个小房子。
她在附近捡菜叶子卖给养猪场，每天能挣个生活费，而且她还找到一份在电影院打扫卫生的活儿。
自从见识了这大城市的繁华过后，她是怎么都不想回乡下了。
因此现在虽然辛苦一点，但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也绰绰有余。
但她没想到顾洪生还是这么心软，她只是哭了两声，随口说自己讨饭为生，他居然信了！
这让赵秀莲心里一点微弱的火苗就像遇了风似的，蹭的就燃了起来。
看样子顾洪生现在靠着顾蔓那小蹄子，是真的发了！
穿的人模人样，就跟原来村里那干部似的，不，比干部还穿的好！她刚才可注意到他脚下那双锃亮的皮鞋，她在商场见过，至少要一百多块呢！
还有他买了那么多的鸡鸭鱼肉，随手就给她十块钱。
再对比自己辛辛苦苦的捡菜叶，给人打扫卫生，在他面前可不就像个要饭的似的！
赵秀莲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脑中飞快的算计起来。
另一边，顾洪生直到拎着菜上了公交车，心口还十分难受。
赵秀莲就算再多的不是，也是给他生儿育女过的人，乍然看到她这么落魄，他心里怎么都不忍心。
他想着回去给她寻摸寻摸工作，总不能让她一直讨饭吧！
顾洪生就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几天后，顾强出院了。
孩子这回遭了大罪，小脸蛋瘦了一大圈，顾蔓心疼的厉害，把家里的麦乳精和一些营养品给拿过去一大堆。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顾蔓留在顾家吃饭，就听王惠絮叨，“我就没见过像你大妈那么心肠硬的当妈的，非得以死来逼着安邦妥协，听说安邦一直不肯放弃春草，你大妈前些时候拿着刀子要抹脖子，简直把人吓的够呛。”
“真的？”
顾蔓惊讶，她没想到顾大妈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她担心春草，忙问道，“那春草姐呢？”
王惠叹气道，“安邦倒是个好孩子，怎么也不肯放弃春草，但家里他妈闹腾的太厉害，听说趁安邦不在的时候，又把春草给撵走了。”
顾蔓愕然，她这段时间住在苏家老宅，倒是不知道春草是不是又搬了回去。
几天后，她抱着孩子回了家，当天晚上春草就找了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春草神色憔悴的厉害，她把囡囡推到顾蔓跟前道，“蔓儿，这段时间我不方便，能不能让囡囡在你家住一段日子？”
顾蔓道，“当然可以，只是春草姐，你和安邦怎么样了？”
春草垂下头，眼圈发红道，“他妈怎么也不同意，天天闹腾，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把囡囡吓着……”
顾蔓低头看向孩子，小囡囡紧紧抱着她妈的大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是害怕，突然道，“那个奶奶坏，她打妈妈……”
春草一惊，忙捂住孩子的嘴道，“别瞎说！”
她这一偏头，顾蔓就看到她脖子上几道伤口，全都是指甲抓痕，简直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顾蔓一把抓住她，惊道，“怎么回事？她打你了？安邦呢？他怎么没管？”
春草把她的手挣开，小声道，“没事，他妈不同意，俺让她打几下出出气没啥，只要安邦一天不放弃俺，俺就值得。”
她的眼底满是坚定，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顾安邦在一起了。
顾蔓没办法再劝，春草蹲下.身叮嘱囡囡道，“这几天你在姨家要听话，等过几天妈来接你，你乖一点，别惹姨和姨夫生气。”
小囡囡瘪着嘴，拼命忍着眼泪，顾蔓忙抱起她道，“你就放心吧，小囡囡有我照顾着没事，等我大妈啥时候同意你们了，你和安邦可得请我请饭！”
“好。”春草抿了抿唇，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等她一走，小囡囡就放声哭开了，不停的喊着要找妈妈。
顾蔓只能不停的哄着，晚上，小囡囡说什么也不肯和林婶睡，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