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提示前方堵得动弹不得,两人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周末怎么来上海了?”
“因为北京的事都忙完了。”
“下一站的比赛都准备好了?”
“没有。周日还要回去继续搞。”
“……”
摄影师手肘撑在车门上,托着脑袋,歪头看向赛车手。
“肖老师要允许我们有休息日啊!”
“嗯!”摄影师撑着脑袋点点头,“嗯!那恭喜你到上海赶上17级超强台风,周日回赶着台风回北京。你的周末计划是不是就是,跟着台风路径跑?”
“你是在担心我吗?后天回北京我会注意安全的。”赛车手眼睛弯弯,一边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得意。心想我不是在追着台风跑,我是在追你。
摄影师没有理他,跟着车阵往前挪了一点点。
“肖老师会做饭吗?”
“会啊。”
“怎么学会的?”
“这个不用学,小时候看家里人做饭就会一点。后来去留学,不得不自力更生,就都得会了……”
“肖老师在哪里留学?”
“德国。”摄影师说了从前留学生涯中的厨房轶事,赛车手认真的听着。
按照流程,聊天到这里,对方就会说,德国是不是美食盆地,只有香肠啤酒?德国人是不是都不幽默?德国制品是不是都超好用?……但赛车手没这么说,这些既定思维在他这里都没有。
“我记得每年暑假前,德国也有办摩托车比赛。”
“德国站一般是motoGP夏歇期前的最后一站。”
摄影师把话题抛给了赛车手,等着他往下说,赛车手却突然收声。
“然后呢?”
“我对德国的了解就只有萨科森灵赛道……除了赛道之外,我好像都不了解。”毕竟到了一个比赛城市,他们的所有时间整个周末都是在为比赛做准备,哪里有空去了解这座城市。所以说到一些地名,赛车手的第一个反应定是这个城市赛道的特点、某场比赛的精彩时刻……
“你的摩托车世界我不了解。说给我听听,我想听。”
原本20分钟不到的车程,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但赛车手觉得这一路很快,时间堪比比赛时300多公里/小时的速度在流淌。
摄影师的家,在闹中取静的市中心。
楼下是市中心的绿地公园,本来这个时间点都是健身闲逛的市民,而此刻栽种的树被吹得往一边倒,树枝互相拍打的声音有些狂躁。一阵雨比刚刚更急骤的打在玻璃窗上,一整面玻璃都在微微的颤抖。
这套房子是跃层的户型,朝南的这面是双层楼高的落地大玻璃,采光佳、视野好。但台风天,正面迎击狂风暴雨的撞击,观察效果也是极佳的。
为了安全考虑,两人还是决定要稳住这块玻璃。
于是摄影师在厨房做饭。赛车手搬了简易的伸缩梯,用封箱带在在玻璃上拉着米字格……三下五除二搞定后,赛车手跑到厨房帮忙。
“帮我冰箱里拿三颗鸡蛋。”
赛车手打开了贴满照片、冰箱贴、小简报的冰箱门,里面除了刚刚买的那些新鲜食材,其他地方真是便是空空如也。
这位摄影师,平时都是怎么过的?
“基本都在公司里解决呗!”
摄影师想说,其实他自己也很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基本公司里大家叫什么外卖,给他带一份就解决了。
水煮牛肉、水煮鱼、可乐鸡翅、上汤西兰花、番茄炒蛋,一个个菜出锅,最后白米饭蒸好出炉。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吃了一顿家常菜。
餐桌上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菜肴上是一层引人食欲的滤镜,照在对面的人脸上,是一层温馨的柔光,把双眸照得琥珀一般明亮。
“吃完饭做什么?”
“听肖老师的。”
“看恐怖片?”摄影师想到同事说的,台风天,就应该两个人在家煲煲剧,吃吃零食呀!他有些跃跃欲试。
“听……肖老师的。”
☆、第七章
恐怖片开始放映前,赛车手说要先去洗漱。
原因不方便说出来,摄影师只以为是他先前淋到了雨,但其实某人只是怕看完了片子没有勇气一个人去洗澡。
摄影师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顺便把厨余垃圾扔去了楼道的垃圾分类处。赛车手还没有出来。
摄影师把最近想看的三部恐怖片都找了出来,投屏在电视上,顺便拉上了窗帘,调暗了光线。赛车手还没有出来。
摄影师把刚刚买的零食薯片拆了袋子装在了玻璃盘中,吃了两颗糖果。赛车手还没有出来。
摄影师把存放相机与镜头的柜子整理了一下,这么潮湿的天气,原本的除湿剂当然要替换。赛车手还是没有出来。
……
摄影师拿着一台胶片机,发现计数器上还有几张底片没有拍完,于是开始回忆上一次用这台机器是什么时候。
这时,赛车手才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他穿了一套摄影师的棉T恤和运动裤,栗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
“咔哒——”
胶卷相机的快门声与底片运动的声音,比数码相机更响更脆。
摄影师端起相机抓拍了一张。没有测光、没有调整参数、甚至可能没有对上焦,因为房间里太暗了。
“怎么那么暗。”赛车手走出来的一瞬间不太适应眼前的光线,只有一盏落地灯在沙发后微弱的亮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倒是亮的吓人,片名、海报和介绍让人暴骨悚然。
“看恐怖片嘛,要气氛。”摄影师把相机往茶几上一放,拿起遥控切换着画面让赛车手挑,“你想看哪部?”
摄影师微笑着看向赛车手。
明明是个普普通通无公害的微笑,在这个氛围下,赛车手却觉得有点瘆人。好像一个狼外婆在磨刀霍霍的说,来,来,来,别想跑,我们把绕地球三圈的恐怖片都看了吧。
赛车手强装镇定:“肖老师先去洗澡吧,我先研究一下。”
“啊?”摄影师愣了愣,“可我习惯睡前再洗哎!”
在赛车手的坚持下,等到摄影师洗完澡出来,房间的灯光又被全部打开了。
赛车手本人正坐在地上玩他的太空系列乐高玩具,一袋子小零件倒在地上,旁边摊了一本步骤说明。
将近十点,两人便把成品拼成了。两人端详着桌上放着的这个成品,摄影师问,拼乐高手指是不是都会痛?赛车手说,不拼那么快,慢慢来就不会。
摄影师捏了块薯片放进嘴里,又问,那还看不看电影?
赛车手最后挣扎了一下,说时间有点晚。
而恐怖片这样东西,岂不是越晚气氛越好嘛?
最终两人窝坐在沙发里,点开了“遗传厄运”。
赛车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看着屏幕发呆,不去看字幕也不去看里面人物的表演,用一种麻木的行为抵抗面前一切会动的东西。
机械的把薯片往嘴里一块块的塞,配着啤酒,开场不过二十分钟就消灭了一罐。
窗外的雨不停的拍打着玻璃,细细密密,安静时声音就像在他头皮上不断的炸开。
而电视音响里的传出的脚步声、配乐声,又让他无法不去听。
三十分钟后,电影的第一个小高潮出现。
“哎……不要把头伸出去呀!”摄影师专注的看着屏幕,眉头都皱起了起来。伴随着影片中事故的发生,摄影师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发出了“卡哒哒”的声音。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双腿缩在了沙发上,盘腿靠在一侧的扶手上,上半身嵌在靠枕间,一幅柔软又居家的模样。
若只看沙发这一边,真是岁月静好勿流淌;但沙发对面的电视机画面,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涌现出来时,赛车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空罐,想赶紧跑。
“……”我为什么要在这个点,转过来看电视?赛车手内心自省,还是选择继续盯着身边的人看。
“所以妹妹要回来复仇了?”摄影师猜测。
“嗯。”谁是妹妹?
“哎,哥哥一定很自责。”
“对的。”谁是哥哥?
“这个阿姨有问题。为什么她一定要教妈妈招魂呢?太殷勤了,很不合理。”
“她眼神确实很奇怪。”
赛车手想去洗手间了。摄影师只觉得他一溜小跑的离开,又一溜小跑的回来,只当他害怕错过剧情,还为他描述了一下刚刚妈妈在阁楼上看到的情况。